苏慕白眼下却没怎么注意府中的苏梦甜和陈华寅。
他在忖度另一件事。
虽说临秋已经言明了她这么做的目的,但是苏慕白到底还是有些心神不安。
心中事情一多,便心生烦躁,无法入眠,他向窗外望望,看天色并不算太晚,便起身换衣往书房去。
姜临秋自怀孕以来,睡眠就浅了不少,不大的声响就会吵醒她。果不其然,苏慕白这一起身,她就被惊醒了。
“慕白?”姜临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蹙了蹙眉,这已经入夜了,为何苏慕白又起身了?难不成是宫里又来了什么要紧的消息?或是加急的公务?
苏慕白回身看见了姜临秋似睡似醒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他轻声哄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事务繁多,须得缕清思绪。”
姜临秋听罢,也没精力细想,只点点头,“身体要紧。”
苏慕白俯下身,点水般吻了吻姜临秋的前额,柔声道:“你且睡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不知这孩子何时才会降生,少几日折腾孩子他娘也是好的。
深秋时节,更深露重,又不似平日里临秋会备好衣物,苏慕白拢了拢衣襟快步走向书房。
书房里,雕花的檀木椅在昏黄的烛火映衬下倒像是镀了层金,流光在苏慕白的瞳孔里跳跃着。蓦地,他揉了揉眉心,心中思索着白日里姜临秋的话。
在京中开设善堂,医馆,姜临秋做的这一切也确实是有利于百姓,更是为自己添了些个贤德爱民的好名声,只是朝堂之事瞬息万变,民意虽重,也终究是以天意为上。
他想到这里又不免感慨,京城这些流民能干预的不过也就是一点点,一点点有关于为帝之德的考察,可到底这些也就是锦上添花,最终的角逐,还是要在那高堂之上。
夜风又凉了,裹挟着窗外枯黄的落叶一起飘落在青玉案上,苏慕白盯着那宣纸之上枯黄的叶子,竟瞧出了俏生生女子的模样,字为筋骨,叶为眉,风一过便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活脱脱一个姜临秋。
苏慕白低声笑了起来,看来还真是魔怔了,想的着实有些多了,姜临秋自是为他考虑,今日也是操劳的紧,京中这人人称道的好名声也是她替自己挣出来的,至于这作用大不大倒是另说,起码这心思是明镜一般,明晃晃一个他的影子。算起来最近也并无什么大事,只是让姜临秋忙那么一忙,也好消解一下整日在府中的烦闷。
至于锦妃那里,苏慕白冷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深沉,墨斩风进宫之后应当很快就会传回消息了,锦妃?她做的那些事,早晚是要公之于众的,随随便便一件,就足以让她这辈子和那至尊之位无缘了。这,才是他这步棋的命脉所在。
锦妃式微,五皇子必然会失了左膀右臂,即便是要掀起什么风浪,也有足够的能力平息,成大业者的最大障碍,会随着锦妃的扳倒而轰然崩塌。
苏慕白踱到了门口,月朗星稀,繁星怎敢与皎月争辉?自不量力的后果自然是毁灭。
猎猎的长风灌满了他的衣袍,像是在为这一方天地的帝王庆贺。
宫中。
一位年长的公公紧赶慢赶的追着墨斩风跑,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一瘸一拐的扶着墙跑,看得旁边扫撒的宫女有些不落忍,手一横便拦了墨斩风。
“侍卫大哥,公公找您回话呢,就在您身后。”小宫女毕恭毕敬的作了一个揖,礼貌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墨斩风挑了挑眉,没接话。他本就无意和宫中这些人精中的人精来往,这老公公避开了耳目,急颠颠的跑过来,肯定是有些麻烦事。主子并无拉拢这些宫中老人的意思,他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如今,墨斩风忍不住又低头瞥了一眼那小姑娘,只瞧刚刚还勇武的拦御前带刀侍卫,现在就抱着水壶在墙角缩的跟鹌鹑一样。
宫里的水,深啊。为了抱上宫里老人的大腿,这小姑娘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开罪御前侍卫也无大碍,反正又不常见到,为此能给公公行个方便,何乐而不为?
这小宫女看着也就跟墨儿一般大,不,可能还要小些,墨斩风竟平白生了几分怜惜之意,小小年纪就入了这深宫,又没有姜临秋这般的主子照拂,怕是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心中想法过了几过,那位公公便气喘吁吁的站在了墨斩风面前,一边摆手一边喘气。
墨斩风抱了抱拳,低声问:“公公?”
老公公理顺了气,才笑眯眯的回话:“墨侍卫,可否借一步说话。”随即眼神一瞟,向着对面的小庭院去。
看着这位面生的公公表现地与自己极为熟稔,墨斩风也是有些疑惑,暗自戒备起来,“那公公请吧。”
宫中庭院大多是矮小的花丛,只有此处,种了些许桃树,说是开国时有名道人云游至此,见宫内隐隐有些瘴气,便在御书房留了几株桃花,又在此处的山石上题了字,“桃花夭夭,灼日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