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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不过是欲望的暂时停止。
——叔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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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缇斯王国,都城。
统政大臣微弯着腰,站在柔软的,长毛能没过脚脖子的羊毛地毯上。只要是一个稍微有点眼力的玫缇斯人,就能轻易认出来,这是城里,乃至整个王国能找到的最好地毯,全血羊毛,由像花瓣一样的少女们手工编织,白中透红的精美地毯。在纺织机已经问世五年,大量机械产品替代纯手工制品的今天,这么一大块精湛手编的羊毛地毯,就能轻易让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破产。
统政大臣低垂脑袋,露出有些汗毛的脖颈,却没分出一丝一毫的心思,来关注这块极端奢侈的地毯。
他甚至对这块地毯有着深深地恐惧。
一切都因为,每次站在这块地毯上,他都要面对那个年轻人,帝国最尊贵的王储:
费恩?玫缇斯
费恩一头柔软金发,有点自然卷曲,淡灰色的双眼因为高高的眉弓,显得深邃专情。他漂亮得连众神都嫉妒的脸蛋上,总是挂着浅浅的,无比虔诚神圣的笑。如果有神的引者,那费恩的形象无疑是最贴合的。就连他的名字,在玫缇斯当地语里,都是“金黄,阳光”的意思。
这位漂亮的青年此时背对书桌,站在一大片雕花玻璃窗前,观看窗外的景色。笔挺白色骑装,衣衫两摆绣满了金玫瑰,衬得他的身材挺拔高大。费恩一手拄着雕刻玫瑰的权杖,一手附在窗户上,像抚摸情人的皮肤一样,温柔,缓慢地在窗户上留下一道痕迹。
他那能让城中无数怀春少女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微笑,看在统政大臣眼里,却觉得毛骨悚然。
五年前,费恩王子还不是既定王位继承人。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有些忧郁,有些可笑幻想的普通年轻人,就像城里大多数权贵人家一样,总有几个那么没出息的。他们泡在一起作诗,跳舞,纵马打猎。费恩甚至都不是那群人中的领头羊,他平庸,自以为是,除了那鲜亮的代表王子的披风能证明他还有那么点价值。
一场大病,差点夺取了费恩的生命,他的母亲,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国王情妇,不知从哪里找来个江湖骗子,骗着做了一场耗资巨大的仪式。
这场倒霉的仪式发生了意外,将那个愚昧的,风韵犹存的炸死在巨大的魔法阵中。也从那以后,生病的费恩开始奇迹般好转,正式踏入他政治生涯的大门。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的“金草包王子”彻底蜕变为“玫缇斯的金玫瑰”,每一个心怀梦想的玫缇斯姑娘的床头上,都挂着或摆放着他漂亮的画像,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诱惑充足到能让全城少女暴动。
但是在玫缇斯宫殿,每周例会的大厅里,流传着另一个说法,费恩的微笑,是彻彻底底的“死神邀请函”。
谁要是怀疑这个说法,就请让他睁开眼睛,看看五年内连续暴毙的其他王子吧,就连玫缇斯的老国王撒哈拉?玫缇斯,曾经挥斥方遒的一代枭雄,现在也不过是坐在王座上,连口水都要人擦,颤颤巍巍说不清话的老头。
更可怕的是,没有一丝证据能靠在这个阳光温柔的年轻人身上。
统政大臣掏出怀里一方手帕,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可不想被费恩看出现在想,然后塞进麻袋里沉入黑海喂鱼,最后连皮鞋都找不到。
“那件事情,样了?”费恩拍了拍衣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转过头,盯着统政大臣弓得快要跪到地上的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统政大臣听到这清脆的,犹如夜莺鸣唱般的声音,打了个哆嗦,从怀里掏出一块因为紧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羊皮纸,开口念到:
“到3月1日为止,全国共征税4271万元,扣除本年度预算,还剩3562万元,其中……”
“好了”费恩没心情听统政大臣罗嗦说重点,你我要问。”
眼角的余光撇到高贵的王储更加灿烂的笑,统政大臣终于顶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磕在厚厚的羊毛毯上,冷汗直下。
“哦,您卑微的仆人请求原谅,我伟大的王储殿下。嗯,嗯,嗯…收入还在连年增长,国库充盈,可我们,大概,嗯,还不足以支撑起一场全面战争。”
跪在地毯上,统政大臣恨不得羊毛能再长些遮住,好让他别再看到那冰寒刺骨的微笑。也许刚刚的话,就是他这辈子最后的遗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