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马人的群落在哪里。他们是一群坚决执行与世隔绝的隐修,林间行者,极端种族主义者。马人排斥一切外来种族,拒绝和任何国家或者政权接触。而历史上的每一次巨变和灾难,马人们都依靠预测的能力,成功躲了。这个种族的数量一直很稳定,马人们趋吉避凶的能力甚至使得他们留存的历史比精灵还久,在上古精灵时代,马人就存在了。现在,耀精灵的踪迹已经无法追寻。马人却依然存在。
梁小夏还记得父亲玛塔基尼的告诫能够交好一个马人,就不要得罪他们。马人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却也能在关键时刻给你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
交好现在这位死去的马人是没机会了,梁小夏想着。也许将他的尸体带,还能够交好一下他的父母。
斯文躺倒在地上,半截身子埋在黑色的外壳中,全身发黑,双手向天空高举,四蹄两两交叉搭在地上,上半身还穿着人类冒险者的灰色旅行斗篷。双眼紧闭,清秀的脸上眉头紧锁。嘴唇发黑,脸上戴着眼镜,配着这个马人身体,看起来有些滑稽。
希望他死得没有看起来那么痛苦。带着稀少种族同病相怜的感觉,梁小夏蹲下来,对着斯文念了一段精灵传统的祷文,双手抓住斯文的胳膊,准备将他收入臂环。
“哧~”
斯文紧闭的嘴唇突然张开,一股浊气,带着黑血,面对面喷在了梁小夏脸上。
呃,他居然还活着。
梁小夏松手将斯文放下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吊着一口气,却离死也差不了多少的马人。
在法唱术中,梁小夏比较擅长稀少的召唤系和诅咒系,其他几系不过是半吊子水平。让她施展四级的治愈术,实在没多少成功的可能性,说不定还会在这个马人的死亡之路上再向前推一把。但是让她就这样将马人扔在地上不管,好像又有点不太好,毕竟是同学。
梁小夏找出包裹里所有和“治疗”两字沾边的药水,一样给斯文灌了一瓶,最后又给他灌了一大瓶水。撕下一块他的衣服,工工整整地按照市场价格写了一份账单,让毫无知觉的斯文按了手印。
救人也不能亏本。梁小夏费力将斯文拖到大石头上,和她昏迷的伙伴放在一起,想了想,在账单下加了一条“劳务费二百金币”。
梁小夏捂着口鼻,又检查了一遍其他人蛹,她再没有像斯文一样的幸存者。
转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斯文,梁小夏还是觉得有些亏,灌了那么多瓶药水,其中两瓶还是父亲给她配的珍稀药水,万一斯文醒来不认账办?
翠绿的眼睛灵动地眨了眨,梁小夏非常无耻地趴在斯文面前,念念有词,趁着他昏迷中无法反抗,和斯文签订了主仆契约。
一阵黄光闪过,斯文头顶,额头正中间闪过一个金灿灿的铜钱符号,逐渐没入他的身体。
昏迷中的斯文十分脆弱,整个人的生命力比一只兔子强不到哪里去。和梁小夏签订的主仆契约,反而使他又获得了一点来自于契约法则的力量,缓缓催动他体内的药力发挥作用。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看起来像是得了痢疾,或者是发烧。
安息森林里终年漆黑。梁小夏估摸着太阳落下的,在傍晚时升起一小堆篝火,给昏迷中的所有人都盖了一条厚毯子。拨弄着火堆里的干柴,烤上了一大盘干粮,熬了一锅蔬菜汤。
“咳咳。咳咳。”最先醒来的斯文,他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在被梁小夏扶着喂了两口水后,有气无力地说能不能给我一瓶人形药剂?我的精灵主人。”
喂给它一瓶人形药剂,梁小夏又在账单上添了一笔。
梁小夏看着斯文一点点将人形药剂喝完,逐渐变回她熟悉的那个人类同学,脸色蜡黄,憔悴得不成样子,又给他递了一碗蔬菜汤。和一块烤得脆脆的干粮。
“被签了主仆契约,你不觉得愤怒或者悲伤吗?我记得马人都是‘不自由吾宁死’的生物。”梁小夏看着斯文很镇定地吃,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
“遇见你,或者成为你的仆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只需要顺从。”斯文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慢慢说到。
“这么说,你早就料到会成为我的仆人?”梁小夏第一次遇见这种宿命论的人,盯着他开始好奇地研究。
“这倒不是。星星指引我,告诉我。我需要去寻找答案。”斯文的眼睛在火堆的照耀下反射出明暗相间的一片片光,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直视梁小夏,眼睛却被遮挡在镜片后面。看不见神色,“现在,我找到了。”
梁小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总觉得好像真的像父亲告诫过的一样,背上了一个大麻烦。
“你们马人真的能从星象或者水流中看见未来吗不跳字。对着签订过契约,新鲜出炉的仆人,梁小夏不用考虑话里的失礼和冒犯。主仆契约有非常强的约束能力,如果梁小夏想,她甚至能够直接翻阅斯文的记忆。斯文在她面前,完全无法撒谎或者隐瞒,这会让他受到灵魂啃噬的痛苦。
“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了。”斯文伸出右手指向天空,可梁小夏顺着他的手望,除了一片黑压压的高大树冠,都没看见。
“异星升起,逼近三轮巨大的满月,天象开始变化。跳跃的火焰燃烧出断续的烟雾。从某个时刻开始,整个世界的未来都指向了未知。我和父亲占扑过很多次,都没有得到明朗的指引。雀鸟和花瓣告诉我们,这回的答案需要我们马人去寻找。”
“朔月在四月的终点滑翔过白耀星,水流盘旋后褪下泥沙或是贝壳,一切迹象都显示出一场巨大的灾难。灭亡,不仅仅是精灵,人类,矮人,也预示我们马人的末日。毁灭,或者重生,混沌的雾遮盖住了马人的眼睛。”斯文手指推推眼镜,盯着篝火喃喃地说。
梁小夏听得晕晕乎乎的。水流走后,当然只会褪下泥沙和贝壳,这种浅显的事情被斯文说得神神秘秘的。
“你就这么命运?没想过和命运抗争一下吗不跳字。梁小夏开始怀疑斯文到底是个神人还是个神棍。
“与命运的抗争,也是一种命运。没有人能跳出命之轨,超脱于外。我的主人。”斯文对着梁小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旁边躺着的那些同伴,“就像你的伙伴们会立刻醒来一样,这些都是注定的。”
他的话音刚落,梁小夏就听到了来自德姆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