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双手合十,跪在佛前,端庄而虔诚,她不知道该求些什么,这辈子,她求了许多,举案齐眉的夫君,身体安康的父母,到头来没有一样是得到的。
她就这么跪着,终是没有拜下去。
“施主可要求支签?”老僧的声音响起,他背对着她,正续着桌案上的长明灯,“信方得佛主庇佑,施主有所想却无所求,又何苦来过佛寺。”
“你怎知我无所求?”元容看着一侧的签筒疑惑道,跪而不拜,视为不敬不求,可那位老僧从到到尾都未曾看过她一眼,怎会知晓。
“老僧只解签,不答其他。”言罢,也不看元容,只蹒跚着起身向着佛身后行去。
元容伸手取下签筒,随意地摇下一只签,这才就着乐衣的胳膊起身,她倒要看看,这只非诚心求出的签,到底能解出什么。
佛像四周都是灯火,元容将转到佛像身后,就看到一位皮肤泛着青灰色的老僧人跪坐在蒲团上。
元容双手将签奉上,“大师此签何解?”
僧人睁开双眼,与苍老干枯的皮肤不同,他眼中的光亮的有些骇人,元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抄袖,袖口中的匕首碰到指尖,有些寒。
“黄泉无人盼,玉灯长明时。”元容狐疑的盯着那名老僧,就见他藏在衣袍下的手微微露出,肌肤平滑,手中是两枚萝卜青瓜雕刻而成的小灯笼。
“我想要只小灯笼。”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奈何桥上我就打着小灯笼去等你,你一定要看到我。”
“陛下说,他不等你了,也让你别去找他。”
手臂缓缓垂下,元容脑子忽然炸开,封尘在心底的记忆铺天盖地的砸来,两枚玉灯笼被串成一串挂在腰间,这么久以来,唯独这件东西,她从不离身,手指摸到光滑的玉面,有什么疼仿佛苏醒了,化成根根银针,直入心扉,没入骨髓。
脸上的青灰色的皮面被小心翼翼的扯下,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闯入元容的眼帘,半边脸布满了可怕的伤痕,伤处早已长出了新的皮肉,粉色的新肉微微隆起,看的元容几欲落泪。
“怎么,不认得小爷了?”他低声开口,声音早就不复当年的清亮张狂,沙哑的可怕。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元容扶着乐衣,缓缓坐下,与公孙训对视,声音低的不能再低,窗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她就这么看着他,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一开口,眼泪就簌簌往下坠。
记忆中那个无礼到讨人厌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眼前,说着她熟悉的话,却没了当年的风流韵致。
时间抹去的她的骄傲,也磨掉了他的风流无畏。
“孩子……”公孙训把眼神移到元容隆起的肚子上。
“正度的。”元容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有保护好他。”
“当年是我鲁莽,多次冲撞娘娘,您莫怪罪。”公孙训弯身跪下,对着姜元容深深一拜,还未等元容开口,只见公孙训一抬手,□□又戴回了脸上,“来人了。”
何飞刚靠近佛殿,就听见里面传来老僧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