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白的算盘打的啪啪响,把她和顾子期一并算了进去。
“这也太快了。”简直就是在打平林公主的脸。
“你们也准备好。”元容把熟睡的孩子轻放到软榻上,目光逐渐下沉,“我那所谓的姐姐,也该入宫了。”
现在她们隔得远,真到了共处同一屋檐下,才是一场硬仗。
永兴元年的这个冬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开春采选势在必行,顾子期压了又压,也拗不过朝中众多大臣的请命,只好硬着头皮应下。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至于暗地里,元容觉得顾子期心里早该乐开花了,甚至十分鄙夷那些庸臣。
对于顾子期选妃,元容倒觉得无所谓,成日里只抱着孩子四处溜达。对于这个孩子,顾子期称不上喜欢,但凡他们二人在一起时,必定让乳娘把孩子抱到偏殿呆着。反倒是审喆,她是真心爱惨了顾子期,自从大选的消息出来,鸾歌殿就没安宁过,碎掉的瓷器都能堆成小山高。
近日,顾子期爱上了与元容下棋,每日都要差人唤她来杀两盘,元容在宫里也闲着无事,又存了讨好顾子期的心思,也就顺着他,每日在常乐殿呆上一两个时辰。
今日,元容照例带着吃食来寻顾子期,还没到宫门口,就看见平林带着一队人马怒气冲冲的离去,远远都能瞧见哭红的眼眶。
审喆是皇后,元容是夫人,两方相遇,审喆总能寻到理由找她的麻烦,这么一来二去,元容也学乖了,还没等平林的凤辇过来,就就着勺儿的胳膊下了轿,立在一侧等平林的人过去。
元容看着脚下的青砖,眼前人影划过,等平林正巧行到她面前时,才行礼问安。
“姜元容。”审喆开口,人群立刻停下脚步,她坐在辇车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眉心中的一点嫣红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审喆看着眼前温顺的女子,从她第一次在南晋见姜元容,她就是这副模样,脸上永远挂着得体的笑容,任凭她怎么激她,都不急不缓地,就像一团棉花,你用尽了力气打过去,却换来一阵空虚。
姜元容也没想到审喆会开口搭理她,笑道,“娘娘请言。”
“你就一定都不生气么?”审喆这些日子快疯了,可是姜元容却那么逍遥,她也是顾子期的女人不是么?她就一点也不生气?“你年岁已老,孩子也不被人所喜,你怎么能这么沉得住气。”
审喆现在整个人都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这话若是换个人,怕是当场就要气炸,可元容不是别人。
她这一辈子,什么没经历过,比着苦一千倍难一万倍的她都挺过来了。
“娘娘忘了,他是陛下。”元容笑着开口。
从顾子期踏上王位的那天起,他就注定不再是一个人的,不再是那个商贾出身的公子,不再是单纯的东床驸马,他是皇帝,是这个世上可以左右众人生死的存在,只是审喆还活在过去,不愿意相信罢了。
木头压在青石砖上,发出沉重的骨碌声,元容看了眼远去的人群,这才伸手探了探食盒中的吃食,继续向着常乐殿行去。
“容儿今日可来晚了。”顾子期盘膝坐在榻上,面前的棋盘上布满了黑白子,左右互搏,有时候也是一种乐趣,“该罚。”
“罚不得。”宫人为元容解了披风,又递上了百蝶争花的银丝绕铜手炉,等一切准备妥帖,才入了殿内,她顺势在顾子期对面坐下,娇声道,“我来这儿的途中遇到了皇后,这才耽搁了些时间,娘娘似乎心情不太好。”
“她心情什么时候好过?”顾子期推了白子给元容,示意她接着他的步子继续下下去,“让她闹吧。”
一个男人,到底爱不爱你,在明显不过。
“那我要是也闹呢?”元容按下白子,黑子瞬间有了转胜为败的趋势,她眯着眼笑道,“陛下该不是刻意留了步好棋让我走吧。”
“容儿会闹么?”
“当然会。”
“那你闹闹看。”顾子期眉眼舒展,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不想让月白入宫。”元容开口,七分玩笑三分真,她看着顾子期的眉角轻微的挑动了一下,托着腮继续笑,“你依不依我?”
“容儿觉得呢?”顾子期落下黑子,生生止住了棋盘上兵败如山倒的颓势。
“我觉得你会让月白入宫。”元容看着棋局,脸颊微鼓,手上的白子左右都落不得,她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清清嗓子,用素白的小指头尖点着棋盘道,“也觉得我都这么大度了,这局棋怎么也该我赢吧。”
蹬鼻子上脸。顾子期心里失笑,就见元容扬着下巴,一副‘我赢了一切都好商量’的模样,无奈的点了下左上角。
她倒也没疑她,他手刚抬起来,元容的白子就落了上去。
一子定生死,借他的手破他的局,顾子期看着面前的棋盘,再无回天之法,“容儿赢了。”
“这是我该得的。”元容越看越觉得这子落得妙,转手拿了碟中的玫瑰酥小口的吃了起来,入口香甜,带着软糯。
这是元容带给顾子期的吃食,但多数情况下都是落在了元容自己的肚子里。
伸手蹭去她唇角的渣屑,顾子期拇指划过她的唇,起身吻了下去,“这般爱耍赖,跟小时候一样。”
乍暖还寒,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元容因着染了风寒,便没出席所谓的秀选,只安静的在软语斋内等宫人递消息。
哪家的小姐被皇后当场落了脸面,哪家的小姐多才貌美,后宫的消息传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