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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收到肃王的奏疏,并不认同他的办法,当时脸色就不好了,虽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淡淡说了句“此子难成大事”,就下了召人回京的圣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对这结果很不满意,对肃王也大失所望。
罗婉从韩夫人和姜家兄弟那里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宗孟芙这是幸灾乐祸来了,看了眼她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避开宗越回京的事不谈,反而笑着问:“瑞王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自从宗孟芙怀孕,瑞王房里又添了几个美妾,宗孟芙起初总来找夏氏哭诉,这阵子概是认命了,心绪才平稳一些,被罗婉这一说,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火,听罗婉仍是平心静气地说道:“不管瑞王来不来,阿妹还是要保重身子,万一有个好歹,落下病根儿可就不好了。”
罗婉说罢就走了,宗孟芙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瞧见宗季蓉在一旁无所事事地喝茶,喝的还是罗婉喜欢的牡丹花茶,想到她方才竟不帮自己这位亲姐姐,更是冒火,劈头盖脸就对宗季蓉骂了过去。
“你就知道吃吃喝喝,胖成什么样子了,瞧你还嫁不嫁得出去!”
宗季蓉本就有些微胖,自从宗孟芙出嫁后,她这位小妹更是心宽体胖,今年尤其长开了,愈显出许多丰腴来。
“你冲我撒什么气啊。”宗季蓉小声嘟囔。
“你还敢顶嘴!”宗孟芙夺了宗季蓉的茶盏摔在地上,“你个忘恩负义,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东西,你这满头珠翠是谁给你的!”
宗季蓉确实收了宗孟芙不少好东西,瑞王豪奢,宗孟芙也是如此,有些首饰戴过一次就厌了,或者觉得不甚合意的,倒也不吝啬,全都送给宗季蓉。
“我哪里顶嘴了,我又哪里惹你了,是你自己非要笑话别人……”宗季蓉蹙紧眉争辩。
“够了!”夏氏及时出现打断两个女儿的争吵,厉声训斥小女儿:“你阿姊怀着身孕,你还和她顶嘴,她要是气出个好歹来,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转头含笑轻声温语来劝宗孟芙:“你这妹妹笨,你又不是才知道,可别生气,气坏了肚子里这个小祖宗。”
宗季蓉已经习惯了夏氏的偏心,虽然生气,并没再说什么,寻个借口要走,被夏氏按住。
“你上哪儿去,又去找你那好嫂嫂?你那好嫂嫂也就一张好嘴儿,把你哄得团团转,结果转头就把自家妹妹和姜三郎牵上了线,你还指望她什么?给我回来!”
夏氏之前放任宗季蓉和罗婉亲近,是想指望罗婉和姜家攀上姻亲,而今姜成穆科举及第,御街夸官途中,竟然摘下帽上的宫花,当街送给了罗家小妹,已经成为坊间一桩美谈,众人纷纷猜测,姜罗两家好事近了。
姜三郎心有所属,姜大和姜二此前便有许多传闻,说是登门说亲的媒人太多,早已挑花了眼。夏氏对此事不再抱希望,对罗婉自然也有很大意见。
“嫂嫂从没说过为我和姜三郎保媒……”宗季蓉辩道。
“好了,你怎么笨成这样,你已经及笄了,她作为嫂嫂,真心与你亲近,难道不该想着点你的婚事?结果她自家妹妹,家世还不如你呢,倒攀上了姜三郎,你还在这里为她开脱,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材?”
夏氏斥责罢,转而变了脸色对宗孟芙好声道:“阿蓉的婚事,还得指望你这位阿姊,我记得梁家兄弟里,还有几个未婚的年轻才俊?”
宗孟芙道:“母亲,你也知道,齐王是圣上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尤其这次肃王无功而返,齐王以十岁之龄竟然请战,圣上可是龙颜大悦,还说齐王随他,前途无量。总之,梁家兄弟将来也必定是宏达无量的,小妹那个性子,恐怕拿捏不住人。”
“所以才要你多提点她。”夏氏好声好气地哄说。
宗孟芙被亲母亲这一番恭维,心情大好,得意地扬扬眉,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了:“那好吧,不过,阿蓉,你可得听话,否则,我可帮不了你。”
说罢这些,宗孟芙一时得意,又说起另一件事:“瑞王已经请命去打石堡城,圣上一定会答应,等他这次得胜凯旋,他一定就能官复原职。”
夏氏大为欣喜,口中赞着贤婿,笑道:“这下咱们可真是扬眉吐气了。”
···
宗越随肃王返京时已经是六月仲夏,回到安丰侯府,并没去昆玉院,而是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宴春阁。
罗婉去了宴春阁,见到他时,他正倚着梁柱箕踞而坐,身周高高低低围坐了一群狗,有的低头趴在他腿上,有的对他咧嘴摇尾巴,而宗越看上去百无聊赖,神色怏怏,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狗毛,便是瞧见罗婉来,也没提起神采。
“越郎,家宴马上要开始了……”
罗婉知道依宗越的脾气,他此时一定不想见任何人,所以一整个下午都没来打扰他,可夏氏偏偏隆而重之地备了家宴,说是要为宗越接风洗尘,瑞王也来了,方才还故意问起怎么没见宗越,说着要亲自来请他入席。
罗婉不欲叫这些人笑话宗越,借口他鞍马劳顿在休息,亲自来了一趟。
怕宗越赌气不去,她想了许多劝解安慰的话,还没开口,宗越已经站起身,并没有不去的意思。
“越郎。”罗婉主动牵了他手,“我们先回昆玉院一趟。”
宗越形容有些颓靡,罗婉要带他去换身衣裳。
罗婉特意挑了一身他以前最喜欢穿的锦绣绿袍,极为蓬勃的颜色恰能遮掩他罕有的颓丧,连头发都是罗婉亲自为他梳的,束发的玉冠,腰间的玉带,脚上的鞋履,从头到脚,都是罗婉亲手为他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