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连番被拒,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眼角眉梢有了冷意。
旁边的宫人站得笔管条直,连大声喘气都不敢,心道,这董小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她难道不知道,这天底下,谁敢让太后心里不痛快,那个人就一辈子也休想痛快了!
在这一片沉寂中,董阡陌微微笑了,用春风和煦的口吻说:“太后您是养鸟的经年,一定知道鸟儿从蛋孵化成鸟,非一日之功。一开始蛋清蛋黄分明,孵上一段时日,蛋黄中凝成一个小小的鸟胎。随着孵化日长,鸟胎越来越大,蛋清蛋黄中的养分被越吸越少,越榨越干。”
太后点头:“不错,哀家当然知道。鸟胎半成形的时候,可以烹而烧之,谓之毛蛋,是一道异食。”
董阡陌详细解说:“《诞生礼》虽好,却也有可为,有不可为。若是鸟蛋中已经凝成鸟胎,吸干了养分却还不能破壳,这时候,《诞生礼》就能加一把柴火,助鸟儿获得一丝破壳的力气。反之,若是鸟蛋一直是蛋清蛋黄分明的样子,过去半年仍是如此,那颗蛋就是死蛋,永远都孵不出鸟来。”
太后蹙眉:“那你的意思是说,因为神鸟独一无二,而这一只已经出壳,其余的就必定是死蛋了?”
董阡陌赞道:“太后当真天纵聪明,正是如此!您不信时,咱们再来打个赌。”
太后问:“什么赌?”
董阡陌道:“让养鸟的掌事嬷嬷把另外四枚丝络蛋破开,盛到一只碗里。臣女敢打赌,那四只全都是死蛋。”
“你说什么?!”太后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要打坏哀家的丝络?”
“孵不出的蛋,不能叫神鸟丝络。”
“不行!”太后不同意,“就算孵不出丝络,哀家也要留着这个念想。”
这时,怀里的小荔皱了皱小脸,啼哭起来。
拍哄了他两下,董阡陌才道:“太后您不想听听,我的赌注吗?”
“什么赌注?”对于这个言辞大胆,胆大妄为的董家小姑娘,太后觉得同她说话都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如果四枚丝络蛋里有一颗是带鸟胎的,就算我输。”董阡陌道,“若是我输了的话,我就留在宫里服侍太后,直到那只雏鸟长大,再生一窝蛋,孵出鸟儿为止——怎么样?”
太后一听,果然心动。
她老人家实在很喜欢听这个董家小姑娘吹箫,可又不能无缘无故的扣留她,总得有个说法,才好多留她几年。
董阡陌自己提出来这样的打赌,太后似乎只要顺水推舟,就能如愿以偿了。
“不行,哀家不同意。”太后故意熬着不答应,“这样一来,等丝络再生丝络,五六年就过去了,要是这只丝络没有配偶,下不出蛋,往后你都再也出不了宫了。哀家怕你因为一时的年幼无知,惹出将来无尽的后悔。”
董阡陌眯眼道:“能伺候太后,是臣女的福气,就请太后赐福给臣女吧。”她振振有词,“况且方才第一个打赌,是臣女赢了,太后许我随便在这宫里挑东西,言出必践。如今,我想要的就是余下的丝络蛋,蛋既已归了我,我是不是可以拿来打赌呢?”
“那好,就这么办,”太后答应了,“茑嬷嬷,你就把另外四枚丝络蛋破开吧。”
“是……”掌事嬷嬷迟疑地应下。
“就让嬷嬷在房里打好,再端出来吧,”董阡陌建议,“省得当着太后您的面儿一一破开,瞧得您心疼。”
“也好。”太后以为有理。
茑嬷嬷得了吩咐,下去了片刻,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只瓷盖炖盅。
太后忍着心疼,道:“打开看看吧。”
茑嬷嬷一揭瓷盖,几十道目光落在炖盅里面。只见碗底浅浅的一层蛋清,飘着四小粒黄豆那么大的蛋黄,除此之外,并无任何鸟胎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