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负责到底的,”董阡陌叹口气说,“世子放心,等我处理完一些事务,腾出手来,我会对此事有所交代的。”
“那如果你的交代,让我不满意呢?”宇文冥川背倚宫墙,偏头发问。
“水不试,不知哪处深哪处浅;人不交,不知孰人好孰人坏,”董阡陌平静地侃侃而论,“只听世子做生意的种种手腕,就知道你是一位头脑清澈,不计一时得失,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高明商贾。生意做到这么大,世子的胸襟之广可想而知。”
宇文冥川一愣,旋即莞尔,问道:“姑娘是在刻意恭维我,以求脱身,还是你真的这样想?”
董阡陌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宇文冥川道:“你既知道我是生意人,就该明白,愿意让我放长线的鱼,必得有她的可取之处。”
董阡陌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倒立贴墙,我试着为你治治腿。”
“你要为我治腿?”
“对。”
“怎么治?你要出来吗?”
“念祥宫已上锁,我出不去。”
“那你怎么帮我治?”
“世子先按我说的做。”
董阡陌的口吻,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偏她的声音又清丽如泉,可掬可玩。
两下相称,听得宇文冥川暗暗纳罕——这女子究竟何人,为何敢用这样的口吻命令他,听上去又是那般理所当然,让他都忍不住听她的话了。
下一刻,雪色长衫倏地倒转一翻,他的人就贴着宫墙,倒立了起来。
一墙之隔,一道婉转低回,低如夜莺的音阶飘出,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不是萧声,不是笛声,也不是埙的呜呜声,却像是这三种乐器交织糅合而成的曲调。
“真好听,这是什么乐器?”宇文冥川问。
“这是树叶吹的《真知鸟》,对世子的腿疾大有裨益,请静心细品。”董阡陌说完,待要继续吹奏。
“慢,”宇文冥川道,“这会儿我觉得双腿还好,只是胸间有一口气不上不下,请问姑娘有对症下药的曲调吗?”
“是哪一种‘不上不下’?”董阡陌问,“是担忧,紧张,还是义愤,导致的此种情形?”
“嗯……”宇文冥川认真思索,脱口而出,“像是思念某个人,勾起的心悸。”
“世子思念的是你的父王吗?”
“不是。”
“那一定是你去世的母妃吧。”
“也不是。”
“那请你详加描述一下,你所思念之人的特征,以及你思念他的理由。我才好挑出最合宜的曲子。”
“她……对我而言是个谜,这两日里一拿起那只画有折梅图的瓷杯,我就会想起她。”
“折梅图?”董阡陌挑眉,“世子说的是我盛放绝芝的那只瓷杯?你还没丢?”
“我平时用它喝茶。”
“那,世子常常想起的人,是指我吗?”
“对。”宇文冥川坦诚到底。
论起来,这些天里他心中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既如此,就让“当事人”帮他确定一下吧。
“好,那我明白了。”董阡陌点头。
“姑娘真的明白?”宇文冥川对着头顶上星光缥缈的夜空,问,“那依你之见,我该听什么曲调来纾解这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