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那上头都盖着宝通的大印,能在全国各地的宝通票号提白花花的银子。
秦槐远将银票放在桌上,推向姚老太爷,笑道:“这是租住雪梅院和溯雪园的银子。他们小夫妻刚成婚,宜姐儿的陪嫁虽然丰厚,可是我和拙荆考虑之下,也怕他们年轻不懂事,万一大手大脚怎么办。陪嫁的银子,就由着她折腾去了。这三千两银子,劳烦姚老太爷和太夫人帮忙收着,免得他们年纪小,就给使唤了。咱们做长辈的,无非都是为了小儿女过的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槐远说着,便是温和一笑,无论是笑容还是声音,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姚成谷是的心里却暗骂秦槐远太狡猾了。
什么为了小儿女过得好,什么帮忙收着,意思就是这银子是他女儿的,这银子是他做爹的给女儿,他们只能看,不能用!
而且秦槐远的意思也清楚的表明了,他们秦家人也不白住王府的宅子,住的是理直气壮,就算不出租子,住在女儿女婿家里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还有另外一层的意思,就让姚成谷更憋屈了。
——我都出钱了,你难道还不表示表示?
姚成谷很想大手一挥,也“表示”一下,可那样岂不是便宜了别人,何况他本来吃住用都是王府的,也没家底拿出来摆阔。
思及此,姚成谷看着秦槐远那温润的笑容,心里就更明白了。
这家伙的意思应该是“你既然拿不出银子来表示,那就对我女儿好一些”吧?
刚才在走道上的事,果真已经传开了?
姚成谷觉得脸上有些无光,就好像被三千两银票狠狠的抽了一耳光似的。心里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在朝廷里打滚的老狐狸,果然是老奸巨猾。
他的话,表面上意思明白清楚,就算是将他刚才说的话用纸笔记录下来,看到的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岳父,一个合格的父亲,甚至是一个很绵软温柔的亲家公。
可是配合上他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他的话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很容易就让人理解出来里头的几层意思。偏偏还让他找不到话来反驳,更无法将这话复述给逄枭知道。因为一旦说了,说不定逄枭还会觉得是他这个做外公的搬弄是非。
姚成谷自觉不笨,也足够威严,谁知道才刚被小丫头片子训斥的不得不熄了烟,现在又被小丫头的爹堵上门来打脸。
现在已经是几巴掌抽过来了,他也不得不接着了。若是这银子他再收起来,传开来,他恐怕以后都说不清楚。在大福那里都没的交代。
姚成谷面上的笑容都要僵硬了,只能闷闷的将银票推给秦槐远,道:“宜姐儿是个好姑娘,她能看得上大福,那是大福的福气,自打进门,我们一家子都非常喜欢她,他外婆更是将她当成心尖尖一样疼爱。
“这次她跟着出去,瘦了不少的苦,我心里也是愧疚的,一直都觉得对不住宜姐儿,也对不住亲家公你。你家这么友好的女儿嫁过来,如今朝廷环境却是如此。
“不过你放心,咱们家里头断然不会缺少了宜姐儿吃穿用度的,这三千两你还是收回去。一家人住在一起不是应该的吗?还说算不算租子的话,岂不是生分了?”
秦槐远微笑着摇摇头,将银票又推了回去。
“我知道姚老太爷的心意,但租子是一定要交的。我也知道老太爷、太夫人和亲家母都是实诚厚道的人,断然不会收我的租子,可这账目算的清也到底没有坏处,我本还想算了租子再额外给银子的,可料想王爷不会收那一年不足百两的租金,是以才直接拿这些来放在姚老太爷这里。”
秦槐远说罢站起身来,笑着道:“今日姚老太爷一路辛苦,我也就不多叨扰了。宜姐儿如今有了身孕,小女儿家不懂事,若有什么冒犯之处您说教她不肯听话的,只管来告诉我,我回头好好教训她。”
银子也给了,秦家也不欠王府的,何况秦家的女儿又是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这里头说什么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借住的人来欺负这一家的女主人。
秦家人借住交了租子,姚家人交了吗?
以后若再有什么不满,只管冲他说,别去为难一个孕妇!
秦槐远拱了拱手,也不等姚成谷和姚氏说话,就转身出门去了。
姚成谷看着桌上那三张一千两的银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姚氏则是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道:“爹,您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养出的女儿不守妇道,怎么还好意思理直气壮来兴师问罪!”
“人家可没兴师问罪。到底是朝堂上打滚多年的人,他说过一句过分的话吗?”姚成谷坐回原位,脸色阴沉的将银票拿了起来,粗糙的指头弹了弹,“这件事不好做。我们明面上再与秦家丫头出什么冲突,怕是闹大了,大福要怪咱们的。得想个办法,不动声色的将问题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