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的话戛然而止。
片刻,她黯淡一笑,“是我奢望了,不该想的。”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
苏连贵欲言又止,轻叹一声,“爹娘在不分家,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们……”
裴氏嗯了一声,“我知道,我就是想着栀姐儿跟桐姐儿……随口说说。”
“我多跑几趟,不会少了栀姐儿跟桐姐儿的嫁妆的,咱们的闺女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大嫁!”苏连贵哪里不明白妻子的心思,按着她的肩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裴氏侧过身子,看着他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能达眼底。
栀姐儿眼见过了中秋就是虚岁十三的大人了,最迟明年十四就要开始说亲,走上两年礼,十六嫁人刚刚好,只有三年的时间,能攒上几个铜板的嫁妆?
裴氏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丈夫的手,“我没事,你快去忙你的吧。槿姐儿讨了文家的人情才给咱们四房争取了这件差事,你好好挑人,别让槿姐儿在文家少爷跟前不好做人。”
“我知道。”苏连贵点头,看了看妻子的脸色,扯了扯嘴角,再次安慰道,“放心,我会好好做事的……不会委屈咱们两个闺女的。”
裴氏笑着嗯了一声,送走丈夫,去了栀姐儿与桐姐儿的房间。
桐姐儿扶着裴氏坐到床上,笑着问裴氏,“娘啊,是不是三姐那边有好消息了?”
“是呀,你三姐说文家少爷把找人的活给你爹了,让你爹连找人带调教都一起做了。”裴氏笑着帮女儿整了整有些乱的头发。
桐姐儿乌黑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栀姐儿也笑着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但她到底比妹妹要更细心一些,看到了裴氏笑容下的惆怅,不由担心的开了口,“娘,怎么了……”
裴氏摇头,“没事,你爹这次能多赚几两银子,到时候给你姐妹俩扯上一匹布,咱们也做一件新衣裳穿。”
“好啊好啊,有新衣服穿了。”桐姐儿笑着拍手。
栀姐儿也笑了笑,看着裴氏眼中那抹散不去的轻愁,眉头紧了紧。
这边,苏木槿去了战六叔家。
战六叔听说她的来意,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前段时间还找了你爹商量,你爹的意思是咱们还欠着文家的银钱,去给文家的庄园当护院,还是不妥当,我正准备这两日去镇上回绝了这件事。怎么,你爹又想做了?”
苏木槿有些惊讶,“战六叔寻过我爹?”
战六叔笑着点头。
苏木槿便将自己的想法与战六叔说了,战六叔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护院嘛,我又是个领头的,文家少爷又是个好相与的,倒不担心受主家刁难什么的。而且,这活确实像你说的,比进山更有保障。那我这……”
“战六叔暂且先应下,我爹那边我去说说,他要是不愿,战六叔自去便是。”苏木槿笑道。
战六叔还有些犹豫,苏木槿已经起身,说是回去找苏连华商议。
战六叔便笑着看她离去。
等傍晚苏连华回来,听到苏木槿的问话,皱了皱眉,“活是挺清闲,但需要住在玉皇村那边,晚上我不在家……还是算了。”
“晚上不在家怎么了?咱们村好像没有贼吧?”苏木槿奇怪的回头看沈氏。
沈氏正一脸肃穆的看着苏连华,见女儿看过来,忙柔和了神色笑道,“你爹不在家,娘这心里没有主心骨,再说,与人当护院听着好听,但说起来还是当人奴仆,说出去……总是对业哥儿的前途有损,还是……算了吧。”
苏木槿有些好笑沈氏的第一个理由,倒是第二个,她认真思索了片刻,笑道,“娘不用担心这个,当护院又不签订卖身契,哪就是卖身了?不过是去帮工,文家有自己的护卫家丁,真正各园子里面把关的肯定还是文家的人。爹和战六叔他们这样的,也就负责庄园外围的巡逻……”
沈氏与苏连华对视一眼,拒绝的态度依然很坚决。
苏木槿无奈,只好作罢。
……
一个月后,顾砚山身体大好,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了几辆马车的东西送到了十八里寨。
从进村口就被一群小孩儿又叫又跳的围了起来,到苏家门口,已是围满了半个村子看热闹的人。
苏木槿一脸黑线的看着满车的猪腿、羊腿、糕点,棉布、绸缎、整盒子的手帕,胭脂水粉、各色头花、螺钿,打造别致的银簪、手镯。
文殊兰骑在马上笑眯眯的同她打招呼,“嗨。”
苏姚黄两眼放光的盯着那些银簪、手镯、胭脂水粉和绸缎。
袁氏搓着手,一脸兴奋,自来熟的凑过去,一屁股顶开苏姚黄,笑呵呵的与两人打招呼,“哎呦,文少爷,您大驾光临,我们这小草棚真是蓬什么……生辉。”
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马车上的大猪腿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