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槿心底一颤,鼻尖酸涩的难以忍受,她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拉住沈婉姝,对杨氏抿唇一笑,“大舅母,是我的错,没拦住姝表姐,你要怪就怪我……”
“槿姐儿……”
杨氏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木槿,手终于落了下去。
苏连华扶沈氏起来,沈氏疼的额头全是汗,脸色发白,紧咬唇瓣。
苏木槿忙走过去,“娘,我看看你……”
她伸手想抚上沈氏的手腕,帮她号脉,沈氏却下意识的推开了她的手。
苏木槿的话一顿,手停了在半空之中。
沈氏更是身子一抖,也僵在了原地。
一院子的人都看到了沈氏推开苏木槿的动作。
一时间,院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槿姐儿……”
沈氏抖着手想去握苏木槿僵在半空的手,苏木槿却缓缓后退一步,朝沈氏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槿姐儿!”
沈氏声音凄厉,扑过去一把搂住苏木槿,“娘不是故意的,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娘的气,不要生娘的气!娘只是……”
“娘是在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拦住姝表姐吧?”苏木槿站在原地,没有动,任沈氏紧紧的搂着。面上甚至带着浅浅的笑容,可,除了沈氏,谁都看到了她眸底沉淀的化不去的凄惶和绝望,“毕竟,我就站在姝表姐身边,她伸手摸鞭子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我要是想拦,像娘刚才扑过去那样挡在苏海棠身上,是可以挡住姝表姐那一鞭的,可是……”
她伸出手,放在沈氏肩头,缓缓的将沈氏推开。
沈氏满脸泪水,泪眼模糊看不清苏木槿的神情。
“……我为什么要替她挡那一鞭!她五岁那年想吃鱼,大冬天我去凿冰连着三日才捉上来一条小鱼,娘熬出来一碗汤,我一口没尝全给了她,她生龙活虎,我发高烧险些烧成傻子;七岁那年,我过生日,娘扯了一块布给我做了一见对襟小袄,她要我没舍得给。她晚上就拿着剪刀把我的小袄剪成了碎片,我怕你们知道了骂她,就说我不喜欢剪破的;八岁那年,四舅母给我做的兔子绒帽,我很喜欢,她想要,说戴几日就还我,结果,她怎么跟你们说的?说是我不喜欢送给她的;九岁,她偷了红薯给李家人,怕奶责骂殴打,让我替她顶包,老太太一棍子将我打的昏死过去,她还死咬着说不是她的错;九岁,她偷家中的银钱诬赖到我头上;九岁,她嫉恨我有桩嫁过去就有可能做官太太的亲事,处处破坏,伙同周寡妇肆意破坏我的名声;十岁,她与李成弼狼狈为奸,与大房同流合污,骗我去李家,在酒水中下药想让李彬毁了我的清白成为李家的小妾,她好顶替我嫁给李成弼!后苏牡丹想推我掉下水,她在身后帮忙,被我避开,苏牡丹将她拽下了水,她却不死心的想拉我下水!在水中,娘你救走了苏海棠,是不是很奇怪,水性很好的我却沉了水?”
苏木槿随口一问,并没有等沈氏开口,就继续道,“我没想到娘眼里只有苏海棠没看到被苏海棠揪着衣裳的我,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有人在水里将我拽没了顶,拽着我一直往下沉……我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了……”
苏木槿轻笑一声,“难怪爹娘说我命大,我还真是命大,被老太太一棍子打在后脑勺,流了半个脑袋的血没死,沉在水里那么久也没死……可不是命大吗?”
“槿姐儿……”沈婉姝听的满脸泪水。
杨氏红着眼,别开了头。
沈延峥与沈延霄几乎不敢与苏木槿的双眸对视。
沈老爷子与沈老太太面色灰白,两人的嘴唇都有些哆嗦。
沈氏哭的泣不成声。
苏连华心疼的扶着沈氏,眼神晦涩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这一次,我有些不明白。”苏木槿看向背部渗出血,满头汗,面色苍白的苏海棠,“我已经跟李成弼解除了婚约,你尽可去跟你的弼哥哥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跟苏牡丹搅合在一起,要害我清白,毁我一生?苏海棠,为什么?”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娘生了我还要……”
“苏海棠!”沈氏一声喝。
苏海棠冷笑一声,忍着痛从地上站起来,一双眸子阴沉冷鸷,哪里还有方才跪在苏木槿脚下求她原谅时的楚楚可怜。
“娘,你怕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不说出来,她怎么会知道你们这些年牺牲的是什么!”
苏海棠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骤然大变,目光齐齐看向沈氏。
沈氏哆嗦着唇,“我不是故意的……”
沈老爷子眼中杀气翻腾。
沈老太太上前一步,一巴掌扇了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回荡,沈氏被打的一个趔趄,向后连退几步,被苏连华抱住才停下后退的趋势。
沈延峥与沈延霄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氏,“沈梅,你疯了!”
杨氏的眸中也满是骇然。
沈婉姝一把抓住苏木槿,紧紧的抓住她,哄孩子一般念叨着,“槿姐儿不怕,槿姐儿不怕,表姐在呢,表姐在呢。”
苏木槿趴在沈婉姝肩头,眸子湿了。
沈氏连连摇头,“爹、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棠姐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