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人身上有个特性,相对团结,比如后世一些不太正规的旅行社,就很不乐意接待江浙团体,因为他们总容易抱团闹事。在这趟开往老家的列车上,大伙都对同乡敞开心扉。
饶是那些干部听闻这些话,也没去教训这帮家伙胆大包天,竟公然谈论倒买倒卖。自顾自翻看报纸,或闭目养神,保持着沉默。
李建昆和二姐坐在一起,山河和一个面相憨厚的男青年坐在一块,受车厢内的气氛影响,他们也在谈论这个话题。
小王感慨,“这年头走南闯北挣点钱,也是真心不容易。”
李建昆长长地吐口气,“何止是不容易?”
那等于将人格与尊严,丢在地上任人摩擦,同时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
首先,没人看得起捞偏门的商贩,还得躲避工商稽查,被逮住货物没收只是轻的。其次长期在外,各地辗转,以眼下的治安情况,没被耍黑的人盯上都叫侥幸。
以李建昆这个后世人的眼光看,那些招摇撞骗的他不待见。
而实打实的贩货卖的人,也真没什么好黑的。他们能率先富起来,只有一个字评价——该!
小王望向身侧,“大哥是哪里人?”
年龄约莫与李云裳相当、面相憨厚的男青年,客气回话,“义乌。”
“你们那边现在也干小买卖?”
这大哥有只红蓝相间的编织袋,塞在座位底下,晃动时里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约莫是某种金属制品的小物件。
小王这话问出来,李建昆差点没先笑起来,他毕竟带着后世思维。后世你逮着一个义乌人问:你们那边也干小买卖?
岂不好笑?
男青年点点头,“现在还蛮多的,这几年冒出不少小五金厂,又不能指望计划销售,我们那边不少没事干的人,就贩些货,拿到外地去卖,混个营生。”
李建昆回想了片刻,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兴起,好像确实是1983年。
“来,来,瓜子汽水,面包饼干,白酒啤酒,蚕豆花生嘞!有同志需要吗?”
贩卖副食品的乘务员,挎着元宝篮子来到车厢,脸上美滋滋的,一脸轻松。
大抵上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她再也没为业绩发过愁,领导更没有由头骂她。
不出所料,刚刚上好的满满一篮子货,顷刻间见底。她不得不原路返回,再去上货,然后去往下一节车厢。
李建昆他们要了两瓶小支装的二锅头,外加瓜子、兰花豆和花生各一包。李云裳如今也算有点酒量,但不打算喝,磕着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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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乌男青年坐在她对面,婉拒了一起喝点的邀请,没被问到话,绝不敢抬头。
旅途漫漫,李建昆和王江河喝着小酒,谈论起他们的事。
对于古玩行道,小王现在生出点别样想法。
在首都,人们的古玩意识在逐渐苏醒。早在1981年,全国便开展了文物普查工作,随后发布了多项关于文物工作的报告,比如筹划成立“国际友谊博物馆”。
友谊商店里眼下不乏古玩出售,以老百姓的工资去衡量,通常价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