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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知阿舅在兴州境况如何。
过了年,仍无确切消息,倒是太子府上又生了是非。
太子宠爱的吴良娣系东都小县县官之女,其兄初到长安,就读于国子监,一日与同窗小聚,席间饮多了酒,与人争执,因那人言语间瞧不起他,一时义愤说了几句借光太子的狂言。
原是小事,怎知却传入了皇帝耳中。
太子府正是风声鹤唳,皇帝若借题发挥,治太子的罪,太子恐怕百口莫辩。
禁中一直未有消息,太子寝食难安,吴良娣镇日忧心忡忡,死气沉沉的太子府在得知吴郎君下狱后,彻底陷入了惊惶。
太子在书房关了两日,第三日夜间,勉强打起精神,召集家小用了一餐极为丰盛的暮食。
当晚,太子妃入吴良娣房中与其长谈,太子妃离开后,吴良娣照常净面读书,次日一早,却被仆从发现已悬梁自尽,留书称其兄之事与太子无关。
太子抱着良娣的尸首痛哭流涕,风波却未就此平息。
吴郎君口中没问出什么,皇帝却笃信吴良娣的死恰恰印证太子心中有鬼,意图谋反。
大理寺、刑部俱称定太子谋反之罪实属牵强,众臣亦纷纷进谏,太子纯孝,绝非恶逆之徒。
太子想是因良娣之死受了刺激,有些心灰意冷,并不开口辩解。皇帝下旨暂将他圈禁于府中,容后发落。
青罗暗自忧心,皇帝除去太子,下一步恐怕便是册立小皇子,换储势必会在朝中引发轩然大波。
上元夜,长安不设宵禁,青罗想法子去了趟太子府。
短短几日,太子便似换了个人,仍镇日关在书房,却不再读书写字,只对着洞开的窗牗出神,不时拎起银壶往口中灌酒。
夜色寂静,廊檐下的灯笼射出柔黄的光,庭院一派萧索,只一株早梅捎来些许春意。
青罗在书案前的圈椅上坐下,问:“不知阿兄有何打算?”
太子仰脖饮下一大口酒,漏出的酒液漓漓落落滴在前襟,他抬起手背,满不在乎地抹了抹唇,苦笑道:“父皇欲将我除之而后快,我除了听他发落,还有何法子。”
青罗又问:“阿兄以为父皇此举妥当么?”
太子偏过头去,沉默地望着窗外,许久,方才开口道:“大周是父皇的江山,父皇的天下,父皇要传位给何人,自是全凭父皇的意思。”
夜风撩动书案上的几页纸,其中一页落在地上,青罗弯腰捡起,无意间瞥了一眼,皆是女子画像。
“父皇是天子,天子便可随心所欲,任意妄为么?阿兄可曾想过大周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