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事,和他章仇蛮有什么干系,干吗还得挑个他方便的日子定?”嵇星阑笑道。
元小萌语塞。章仇蛮爱慕丰敬公主,全国上下何人不知,且公主长久未嫁,恐怕也有这层缘由,如今却轻易点头同意了与家世不及章仇的王大虎的婚事,分明有种打章仇家脸的意思。他都不敢想等小蛮回来会是何等光景。
似乎是看出元小萌的心思,嵇星阑道:“你不需要替小蛮委屈,或是责备我无情。多年前我便同他说了,我不可能嫁给他,是他自己执迷不悟。”
施粉敷面,描眉画唇,打扮妥当嵇星阑才又道:“我有归宿,或许他也肯自己成家。”
元小萌垂眸,他心道小蛮不是那样随着表象一般洒脱的人,相反他执拗得要死,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我和大虎都觉得婚事从速为宜,择了两月后的十八。婚服自然是按祖宗规矩来,至于头面,新制肯定是来不及,但小改一下倒也无妨,你替我参谋参谋。”
元小萌口中称是,但心中总不大是滋味。
“我稍后要和大虎去游湖,天干物燥,你腿脚又不方便,无事便早些回府吧。”
元小萌不好强留,悻悻告退。
“行了,他得替小蛮难过好一阵了。”梦然将一支琉璃钗斜插入嵇星阑高耸的云鬓。
嵇星阑却更担心小蛮,她无比希望传信的马儿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70章
月缺又圆,边塞的寒风砭人肌肤。夜半,一行三人从营帐中步出,在皎洁月色的倒影里静默穿行。行至鬼市入口,一行人被四五个面部受过黥刑的赫兰人拦下,他们咿呀笔画,张大的嘴似一汪黑水不见底,借着微弱烛光仔细打量竟然全都没有舌头。
“喏。看仔细。”三人之中身着狐皮大氅的从层层迭迭的衣物中勾出一枚狼牙,四五人立刻掌灯凑上前,仔细辨认过,方才让出下行的台阶。
三人沿着昏暗狭窄的石梯不断向下,忽而开朗,一条地下街市赫然显现。
这街市处在地下的暗道,在特殊烛光的映衬之中浮荡着诡异的红光,再看所谓商品,更是触目惊心——卖力舞动腰肢的赫兰美女项上牵绳桎梏于荆棘牢笼之中,稍不注意便会被尖锐的凸起刺破肌肤,鲜血如珊瑚珠一般,一颗颗滑落;伏于地面的赫兰少年衣衫褴褛,打绺的发丝里隐约可见难以名状的哀色;货架上残肢所做的各类法器依次排开……商贾皆戴面罩,不怀好意地盯着来人,可仅从眉高眼深的上半张脸即可断定他们是和被视为商品的这些孩子是同族之人。
三人向前,进入那最大的彩帐。
“今天来得……早。”帐中鹿角搭建的王椅上一男子左右各搂一女子,见了三人如此笑道。只是他官话不大好,有些磕绊和轻浮的意味。
狐皮大氅解开系带,原是余元开,他大剌剌在侧边椅子坐下,猛地一拍桌,“你丫的什么意思!玩我?”
“这从何说起?”崇修托腮,细长的眼眸像蛇一样微微眯起。
“从何说起?”余元开冷笑,“你让力图而带了精锐去打我还好意思搁这儿风轻云淡、岁月安好?”
崇修扬唇,像极了一条蛇吐出信子,“这是……无可奈何。”
“放你-妈-的屁。”余元开想到力图死了都不肯瞑目的不甘眼神心底一颤,啐了口痰,摸到一壶酒,顾自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