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六在干将面前虽是凶悍霸道,吃莫邪一喝,竟吓得不敢开口了。
莫邪也向莫老六瞧去,伸手将青石上的木架一提,助干将背起,几百斤重量,却好似无物,口中道:“六哥,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莫老六道:“但是家里……”
莫邪道:“家里的事,我早就安排妥当,我屋中枕下,留着一本冶经,那是我与干将这些年的冶练心得,你等只需按谱学来,哪怕只学得三四成,家中铁铺足可支撑了。”
瞧见干将袄上的袖子破了,露出棉絮来,莫邪就取了根针,将那破绽处补纳。别说干将,就算是秦忘舒瞧见了,心中也是一暖。
他忖道:“这女子打得铁,缝得针,疼得丈夫,顾得家人。干将竟有这天大的福气,娶到这样的女子。“若说心中不羡,那是假的。
莫老六眼圈儿一红,道:“莫邪,你真地要去了。六哥舍不得你啊。”
秦忘舒最见不得这种家人孺慕之情,心中不由得一颤,想起死去的爹娘来。只可惜当初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然而天下之大,那个林天奇又在何处?只盼此人不要死的太早,若不能手刃此人,那可是终身之憾。
莫邪道:“女子哪有不嫁汉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在莫家呆了近三十年,还不够?”
莫老六叹道:“这些年的确是苦了你。”
莫邪转过身来,瞧见莫老六偷偷抹泪,眼圈儿亦是一红,趁着眼泪不曾落下,将心一横,在干将背上木架一拍,道:“我们走!”
秦忘舒本想与干将一道去见欧冶子,见人家两口子亲亲热,自己又怎能自讨没趣。于是立在那里,远望干将莫邪远去,也不跟去。倒是干将转过身来,远远地一揖。
等到干将莫邪去得没影了,莫老六收拾起地下的残剑,亦是去了。秦忘舒这才重祭赤凰刀,纵到空中。片刻后赶上干将莫邪,于空中瞧去,二人形影如蚁,若不是刻意去瞧,哪里能瞧得明白。
秦忘舒忖道:“虽是不必同行,但好歹也是有缘,瞧那《三域志》上说,越是苦寒之地,越有凶兽出没,此去狱法山,若路上有凶禽猛兽,我好歹也替这二人打发了。”
心中正在思忖,忽觉胸口一动,秦忘舒喜道:“莫非是火卵中的灵禽破壳,这倒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他不敢用灵识去探,生怕扰乱了卵中的雏禽,要知道修士的灵识霸道之极,真要凝识成线,那是可以杀人的。想那卵中的雏禽又怎能经受?
行前他曾让邹公替这卵中灵禽卜了一卦,哪知邹公连卜三次竟是次次不同,这就是说,连邹公这样的大材,也算不准卵中灵禽的因果了。
秦忘舒道:“邹公常说术数之道,是以大见小,邹公好歹也是练气士境界,这卵中灵禽尚未出身,怎地就算不出?”
邹公道:“这其中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灵禽虽然尚未出世,但因来历不凡,身份高贵,于天地间的地位在我之上,故而在下怎样也是算不出了。”
秦忘舒道:“一只未出世的灵禽,怎地就高过邹公?”
邹公道:“你想来,世人要成就大道,先要具备仙基,其后要有重大机缘,方能踏入这仙修之道,可这卵中雏雀,生来就是灵禽,可不是高贵之极?”
秦忘舒道:“另有一种可能又是什么?”
邹公道:“另一种可能是,这灵禽在卵中修的法术,有摭天敝日之功,因此等闲术数可就难以算到她身上去了。”
秦忘舒道:“这话更是吓人了。”
邹公道:“此卵在莞公主身边多年,未曾孵化,可到了秦兄手中,立时就有破壳之兆,在我瞧来,此禽或与两大神火有缘了。若果然与两大神火有缘,无论她生来修成怎样的法术,也是不奇。”
秦忘舒道:“依邹公看来,我孵这灵禽,有何讲究。”
邹公道:“一来此禽一旦破壳,务必立时让他认主。也免得横生枝节,二来,在他破壳之时,且不可让他瞧见杀伐血腥之事,只因灵禽无知,若是生来就见着血腥,心中便存杀机,日后必有种种麻烦了。”
秦忘舒道:“有因必有果,忘舒记下了。”
他心中极盼这卵中的灵禽能长成紫苏一般,乖巧忠诚,亦知礼数。到时定要将这雏雀视做自家孩儿一般细心培育,等到雏雀长成,可不是就有了陪伴。
火卵一动之后,复又安静下来,秦忘舒虽是迎风冒雪,孑然一身,但因怀中的这只雏雀,便觉得不再孤独。
约行了数十里,忽听到山中传来一声怒吼,秦忘舒本不理会,哪知这吼声传来,怀中火卵又是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