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虽不曾拜进任何仙宗门下,不受宗门法度约束,但其身已修真玄,若不能守道自持,那就与自己心中最恨的林天奇一般无二了。
因此他暗暗下了决心,“我修这玄功仙术,只求替父报仇,又怎能恃技伤人?他日若违此誓,定遭天劫。”
只是他虽立此誓,心中仍是有一些迷茫,仙修之士究竟该如何立世,又究竟该如何行事,难道单单只求为了长生?这世间自己不明白的事,实是数不胜数了。
仗着秦忘舒手持大布在前开路,盗幽护着苏仪步步紧随,有那觑见空当,想欺近苏仪者,皆被盗幽一刀斩杀,连斩了三人之后,已无人再敢靠近。
那苏仪出帐之际,只知闭着眼睛,全身颤抖,哪里去敢看四周厮杀,此刻却大起胆子,睁开眼来向四周瞧去,他的嘴角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先前楚军声势赫赫,要将这三名刺客一举拿下,如今被秦忘舒手中大布所逼,竟无法近前,射去的羽箭也被大布卷落,竟拿三人无计可施了。
盗幽至此,不由的意气风发,哈哈大笑道:“秦将军,这场大架打得好不痛快,你我干脆就去寻那林飞熊。”
苏仪闻言色动,忙道:“林飞熊被我刺了一刀,只怕也活不成了,且被三名玄功之士护着,这楚营中有十余万兵将,又到哪里去找他?”
盗幽也知道此刻去寻林飞熊,好似大海捞针一般,也只好罢了。
秦忘舒大步向西,所到之处,也不需挥动大布,面前的楚军就吓得步步后退,只听前面马嘶声声,果然是到了马房了。那马房虽是临时草就,但军中布置,自然是井井有条,战马千匹横纵有序,排得整整齐齐。
秦忘舒取出战刀,将那马房的栅栏斩裂,但也只是放出几匹战马罢了,瞧那战马被拴在一溜栅栏上,若想将战马尽数放出,也不知要放到何时。盗幽见到这许多战马,也是发愁。
瞧见战马皆拴在栅栏上,那栅栏又排得整齐,秦忘舒微微沉吟,当即取弓在手,搭上箭来,将那箭与栅栏平齐,“铮“地一箭射将出来,羽箭带着锐风向前射出,所到之处,栅栏粉碎,马缰立断,数百匹战马顿时就失去了束缚。这是儒门射艺之妙。
盗幽大笑道:“这法子妙啊。“忙将苏仪扶上一匹战马,目光在马群中一扫,寻到了一匹,这时秦忘舒也上了战马,二人仍将苏仪夹在当中,向营外奔去。
楚军既不敢接近三人,又不肯退后,双方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就在这时,马房中的大群战马跟随着盗幽冲将出来。原来盗幽擅于相马,所骑乘的战马,正是一匹头马。
秦忘舒转身笑道:“我正愁这战马不肯跟来,不想盗君竟另有妙术。”
盗幽笑道:“不过是些鸡鸣狗盗之术,在将军的仙修之术面前,着实不值一提。”
数百匹战马将三人拥在当中,楚军更加难以接近了,只能远远将羽箭射来,秦忘舒卷起手中大布,那羽箭怎能射得过来,离大布数丈,就被狂风卷起,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这时换成盗幽在前,秦忘舒护着苏仪在后,盗幽所骑的头马非得冲在最前,其他马匹方肯跟上的,而无论那战马如何高大,主人是谁,在这头马面前,也只能附首贴首,绝不敢越过头马半步。
秦忘舒久在军中,这情形也是瞧得熟了,本不在意,可此刻思绪如潮,忍不住就想道:“墨家讲究的是兼爱,父子君臣无分上下,听来似乎不错。尤其是百姓听到了,必定欢喜。可瞧这战马,却仍是上下有别。且儒家最重礼节,更要严分上下尊卑,这两家学说,到底是哪家说的对?”
想来墨家学说自有他的道理,儒家门生弟子无数,大有席卷天下之势,自然亦合人心。可是却不能说学得人少,这学说就错了。只恨自己学识短浅,一时间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罢。
盗幽在前开路,虽比不得秦忘舒所向无敌,但仗着手中碧月刀锋利异常,谁敢靠近,便有箭来,也被碧月刀尽数挡住了。
三人合着数百匹战马,刹时就冲到营外,楚军虽不肯舍,气势却是弱了,原以为大军到处,当者披靡,哪知道连这区区三个人也拿不下,楚军上下,皆是倍感沮丧。
眼瞧着身后追兵渐稀,苏仪在马上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惹得秦忘舒与盗幽二人侧目,盗幽叫道:“苏先生,你怎还有脸笑来,说什么三言两语,就可退了楚军,如今楚军就在身后,还请先生退之。”
苏仪笑道:“刚才一时忘情,让盗君笑话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等过了黑水河,再说无妨。”
三里路转眼便到,那北岸边果然系着一艘小船,三人急忙下马登舟,仍与来时一般,盗幽操桨,秦忘舒掌舵。不消片刻,小舟已到河中心了,岸边楚军虽是赶了来,也只能望河兴叹。
苏仪越想越是欢喜,不由得又是大笑数声,自然又遭盗幽白眼。
秦忘舒细细想来,今日之事,颇有蹊跷之处,正想问话。忽见小舟猛然一摇,一道巨浪冲天而起,将这叶小舟高高的抛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