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立在院外笑道:“你那四句判词若是说的准,别说三杯,三坛也陪你,若是不准,又该如何?”
邹公道:“哪里会不准的?那二人皆是凡夫俗子,在下以精妙术数算来,自是百发百中。”
秦忘舒道:“四句判词中有三句的是准了,唯有这最后一句,可惜算得不准。”
原来燕地苦寒,人人食量甚大,家家用的都是黑瓷大碗,若用来盛饭,怕没有一斤?而秦忘舒这次得茶包不过孩童的拳头大小,哪里算是一碗?
秦忘舒以此为难邹公,不过是闲时戏耍罢了,其实他心中早对邹公术数之道佩服的五体投地。
邹公哈哈一笑,道:“早知道你必出此招,那是不肯让我出了风头,我这里备得一只茶碗,取你怀中茶包放来,瞧瞧是不是恰好一碗。“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只茶碗来,甚是小巧玲珑。
秦忘舒果然取出茶包,抖开来放茶叶入碗,不多不少,恰恰就是平平一碗,二人不由得相视大笑。
既然是输了,秦忘舒怎会矫情,自然陪着邹公足足饮了两坛。可怜邹公昔日所酿,这几日可就是被吃得大半了。
秦忘舒酒兴生发,还在嚷嚷着没够,邹公慌道:“秦兄,从明日起,这酒怕是要戒了。”
秦忘舒叫道:“在这苦寒之地,若是没了酒,那可怎么活?”
邹公道:“你与我原有五年相处的机缘,五年之后,你我必定各奔东西,是否还有缘相见,那可就说不准了。”
秦忘舒心中一怔,道:“只有五年?”
他也知道世间无不散之宴席,但他与邹公性情相投,相处极洽,若果然五年后分了手,还不知心中是怎样的滋味。
邹公道:“你既在我这里五年,总不能让你虚渡了。因此从明日起,就该辟谷修行,否则体内杂气丛生,就算你修行不辍,也是事倍而功半。”
秦忘舒知道一旦辟谷,此生与“酒肉“二字便是无缘了,但他既然心存大志,辟谷这一关,总是要经历的,当下点了点头道:”邹公法旨,忘舒自当凛遵。”
邹公道:“等修成辟谷,你可将手中经卷细细研读参悟,尤其是《五观正宗》一卷,那可是非同小可,不可不精。而其他仙修诸术,更要将诸项一一修来,这其中最要紧的就是印符之术了。”
秦忘舒道:“邹公为何独崇印符,莫非仙修诸术,以此为先?”
邹公道:“我对你体内的两大神火共存之症苦思了多日,本是无法可解,但自那日瞧见你炼制紫冰银结印符,方才恍然大悟。两大神火于体内不可并存,但却可在印符之中相安无事,因此你多制一道印符,两大神火就多一刻安稳,等你日后灵符之术大成,必可令两大神火汇而为一,秦兄日后的成就,可就是不可限量了。”
秦忘舒喜道:“若果然如此,邹公算是救了我一命了,只是印符之术易学,符牌难寻,你虽得了大陈国君万金之赠,手中也只有一块紫冰银符罢了。”
邹公道:“莫忘了这次石者山之行,你可是得了许多蝠金,只需想个法子,将这蝠金炼制了,可不就是上等的符牌?”
秦忘舒道:“蝠金虽好,可惜在下不懂炼制之法,《五观正宗》里虽有详述,却要什么丹炉晶石。瞧那法子也极是繁复,不是一蹴而就的。若只是用我体内神火炼制,炼他个一块两块倒也无妨,但我既然是每日都要炼制印符,这符牌怕是供应不上了。”
邹公道:“此事我也替你想得妥当了,出燕谷向北,有座狱法山,山中住着一位高人,名叫欧冶子。此人本是仙宗弟子,却因痴心炼器,怕宗门之中俗事缠身,就叛宗逃到这狱法山来,那欧冶子自然不是他的本名了。我与他有数面之缘,若你去寻他,或肯替你设法。”
秦忘舒大喜道:“不想邹公为我如此费心,既有这样一个高人,秦忘舒怎能不去求见,若果然能学得一二,那可不是天大的造化?”
邹公道:“此人虽与我有些交情,秦兄骤然前去,也未必是肯尽信的。何况他叛宗炼器,心中总是有些忌惮,且这世间的高人,哪个没些古怪的性情,秦兄与他是否有缘,在下也是不知。此去是否造化,就看秦兄自家的本事了。”
秦忘舒道:“不行至难之事,怎能修成惊天之术。忘舒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不过临行之前,邹公酿的这几坛麦酒,那非得喝尽了不可,否则心中若有牵挂,又怎能上路?”
邹公忍不住嚷道:“你明日就要辟谷,怎地还要念着我的麦酒?”
秦忘舒伸手一指天空,道:“时日尚早,离明日还有七八个时辰,邹公只管放心,这七八个时辰,怎样也能喝他三五坛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