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帝看着他,眼眸微深,让人看不太清情绪。
“起身吧。”
话是对夏芷歆说的,崇德帝却不看夏芷歆,视线始终未离开萧旭尧,就这般静静与萧旭尧对视。
今日穿着打扮本就隆重,头上发饰压得夏芷歆都有些累,能不跪着受罪她当然乐意。忙道谢起身依言走到萧旭尧身侧站着。
自然也将萧旭尧与崇德帝无声的眼神交锋尽收眼底。
等夏芷歆站到身边,在他抬手便能触及的地方,萧旭尧才再次开口:“陛下所言孤待朝阳尤为不同,确有其事。”
“自多年前无意救下年幼落难的朝阳将她一路带回盛京,孤对她印象就很好,只是后来孤多在北疆领兵极少回盛京,与她便少了往来。而后再回盛京久住,就是孤在战场身受重伤险险捡回一条命之时。彼年朝阳已长大又有婚约在身,孤也需闭门养伤,更无往来。而今既有机会再有交集,本就对她印象很好,孤待她有不同合情合理。”
他侧头看了夏芷歆一眼:“如朝阳这般合孤眼缘的人着实不多。”
“孤久居东宫,如今难得想交个朋友,陛下也要干涉?还是说,孤今时不同往日,早已形同废人,所以连交个朋友的资格都不再有?”
这话谁敢接?
没人敢。
包括崇德帝。
“……朕何曾说过你不能交朋友?”
“允川,朕不是在干涉交友,更不是不准你交友。相反,朕很乐意看到你愿意主动与人相交,而不是整日将自己困于东宫不出。朕见你愿意与朝阳结交,心中只会为你感到高兴。是以见你待朝阳不同,即便明知她刚与老五退婚又给她和你赐婚会惹人闲话,朕也打算为你们赐婚……”
“赐婚便赐婚,何以要端出教坏了一个儿子拿一个作赔的说辞来。”萧旭尧打断他。
语气没有刻意强硬,却处处透着强硬。
“陛下这是将孤当个物件了?”
被他平静却难掩幽深的眸子看着,崇德帝有点承受不住,身形微微紧绷,视线下意识避开。
只避开一瞬崇德帝又好似猛地反应了过来,再次将视线收回来继续直视他:“允川,你是朕的儿子,是朕最优秀最看重的儿子,你说朕将你当个物件,是在扎朕的心吗?自你母后离开,朕便将你带在身边,朕亲自教你读书习字亲自教你骑马射箭,你扪心自问,这么多皇子中朕是不是对你最好最上心?”
在场还另外三个皇子表情各异。
总归脸色都不算好看。
“朕方才那般说话不过是故意的,朕想看看朕都如此过分了,你还能不能继续无动于衷。可惜令朕失望了,你竟是连生气都没有,便是难得与朕有点辩驳,你都是用着如此云淡风轻仿若旁观者的口吻。”
他望着萧旭尧,眼底有感慨有伤怀:“允川,从前的你便是性情再沉稳,人也是鲜活张扬的,你这样的变化,让朕……很是担忧。纵然太医院所有太医和朕着人寻来的所有大夫都说你……说你的身子再难痊愈,至多只有两年……朕、朕也不愿看到你就此放弃。”
“允川,你是朕的儿子,朕希望你好好活着。”
说到后面,他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哽咽。
情真意切。
“呵。”
换来萧旭尧一声低嗤。
声音很轻,所带情绪不算浓烈,一瞬便很快随风消散。
仿若未觉。
萧旭尧却没有在此间多作停留,而是道:“陛下赐婚,孤心领了,孤这般残破身躯就不要再去拖累旁人了。孤能在所剩不多的时日里与合眼缘的人结交一二,便已经足够。”
觉察到夏芷歆的不赞同。
萧旭尧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不着痕迹地碰了碰夏芷歆垂放在一旁的手。
夏芷歆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