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开封府已经有许多年没这样紧张,大家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有上了年纪的人认出那军旗,立刻惊呼出声。
人群中响起细微的议论,这声音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
西北风自马冰背后刮来,将那残破的军旗吹得猎猎作响,众人被她的气势所摄,眼睁睁看着她走近,竟不敢上前。
原本满腔愤怒的贤亲王,竟也不自觉退了一步。
马冰高举军旗,对着所有禁军和满城百姓声音朗声高呼,“我乃雁家军后人,本名雁铮,先父武威侯雁雄!先母马门女将马秋狄!天武年间,先帝听信佞臣之言打压忠臣良将,指使肃亲王挪用军饷大修陵墓……”
满城哗然!
贤亲王终于回过神来,老脸煞白,慌忙喊道:“拿下,快拿下,不许她再污蔑先帝圣名!”
谢钰打马上前,亲卫队紧随其后,“谁敢!”
贤亲王又羞又怒,“谢钰,你到底是谁家子孙!”
谢钰道:“我是谁家子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理昭昭,不该寒了忠臣良将的血!”
他是禁军出身,远比寻常人更明白戍边不易,打仗不易。
那么多将士一辈子浴血奋战,却落得那般结局,不行!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们早就没了回头路,要么死磕到底,要么眼睁睁看着马冰,不,是雁铮去死!
莫说他有私心,就算公事公办,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疯了,都疯了!”贤亲王喊道,又对着带来的人骂道,“看什么,他已经失了心智,那女贼诋毁先帝,污蔑皇家尊严,简直大逆不道,合该诛九族,还不上前把人拿下!”
皇家威严体面绝不容许有一点污损,即便家里人有什么不是,也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之前谢钰突然对肃亲王出手,贤亲王就觉得不妥,还曾特意去开封府暗示,如今亲眼看他竟又对先帝下手,顿觉忍无可忍。
这小子竟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了吗?
让先帝身败名裂,你能有什么好处!
疯了,他疯了!
“九族?”雁铮冷笑道,“好个九族,何止九族,我雁家马家十族也仅剩我一口,若还要杀,拿去杀好了!”
声音落地,数百禁军无人动。
贤亲王气得发抖,素日的和气荡然无存。
他从那一个个人脸上看过去,“既食君禄,便要为君分忧,你们要造反吗?”
可禁军中人谁人不识雁家军威名?忠良惨死在前,仅存的遗孤只想讨还公道,过分吗?
他们心中蓦然涌起难言的愤怒和悲凉,眼底似有寒风吹过,刮得那沉默已久的血性如余烬中的火星儿一般,亮了。
无人上前。
人群中突然飘出来一句明显带着怒意的话,“若非走投无路,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不至于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
“谁说的!”贤亲王猛地转过去,试图找出害群之马。
可映入眼帘的,竟都是如出一辙的愤怒。
“你们都该杀头!”他骂道。
说时迟那时快,忽听远处一声爆喝袭来,“谁敢!”
伴着闷雷般的铁蹄声,裴戎率领一彪人马从道路尽头滚滚而来。
老将军穿着擦得铮亮的旧铠甲,手持被血迹浸到发黑的长戟,杀气腾腾冲了过来。
苏管家落后半个马身,手里提着一把巨斧,跟平时和气的老管家判若两人。
众禁军震惊于他们的威猛,又不愿对雁铮动手,顺势退开,裴戎军如入无人之境,瞬间摆开环形小阵,将雁铮和谢钰等人围在中间。
他勒住缰绳,看着伤痕累累的雁铮,虎目微红,“好孩子,伯伯来迟了,叫你受委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