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奈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鞠连丞。
他神色里难得有些担忧,“你是裴奈吧?”
方才的记忆意识给予她的冲击太大,裴奈还有些没能回过神。
她撑手坐了起来,擦干昏睡中产生的泪痕,茫然道:“当然是我,为什么这么问?”
她看了下自己的手,仍然是明枝的身体。
鞠连丞指了指床边手帕上放着的一点浑树片残块,“你的浑树片。”
裴奈感应舌下,那里此刻有一块完整的浑树片,只是再次新生,根须扎得不牢,仍有些凸起。
“我按钟老前辈说的操作,生怕中间出现差错,醒来的是他,不是你。那样等西境攻入天耀了,我去地下见到我父亲,得被他扇死。”鞠连丞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够吐露他的压力。
裴奈瞥他,“可是你那时候不是已经死了吗?”
鞠连丞无语地翻她一眼。
小黄狗棍棍蹲在地上,对着她“汪”了一声,摇着尾巴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诶?棍棍也在这?”裴奈俯下身子摸摸它的脑袋。
鞠连丞颔首,“和我俩一起被大水冲下来了,如果不是它四处大喊,又循着声音和味道,把寻找我们的钟老前辈引来,我大概还能活着,你是肯定没了。”
“距离我们被冲走,过去几天了?”裴奈问道。
鞠连丞答她:“我醒来的时候,就是第一日的半夜了,昨天钟老前辈将浑树片取出,让我替你清洗更换,今天是第三日。”
裴奈这才注意到,鞠连丞的腿正裹着缠药的白布,她惊道:“你受伤了?”
“嗯,会瘸一段时间,能养好。”鞠连丞不以为然。
裴奈点点头,“对了,闻到霖伤水,不是必死吗?浑树片都被破坏成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能活着?”
鞠连丞闭了下眼,像是在怀念一个人。
他答道:“钟老前辈说,明枝的身体硬生生扒着你,不让你离去,将你的意识锁在大脑里,又保住最后一点浑树片,直至他寻到你。因此你才有幸存活,这是一种奇迹。”
。。。。。。
裴奈的眼泪又一次无法收掩,直直淌了下来。
所以,她有何畏惧的呢?
她背后有无数人都在支持她,无条件地相信她。
哪怕是已经病逝的唐明枝,她身体的潜存意识反应,冥冥之中都在拼命拉住她。
裴奈的体魄的确不如越苍健壮,可是与她相连的身体,与她坚定地站在一道,用尽一切方式,给予她力量。
“我们现在在哪里?”裴奈收拾好情绪,问鞠连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