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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去脏污,将布巾打湿,洗涤、拧乾、再擦拭,这样的步骤不断不断的重复着,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细碎的汗珠缓缓从尉迟楠额上渗出,一双手在不经意间被热水泡得通红,微微刺痛,但因皇甫少泱那一脸难得的慵懒微笑,让她觉得就算两只手都被烫熟,也没有什么关系。
"翻过去趴着……"她哑着声音命令着他,而他温顺的服从。
布巾缓缓抚过颈项,来到满布旧疤新伤、一片沭目惊心的背部。
她忍不住眼眶一红。
还记得那日她背负着皇甫少泱,跋涉过整片原野,好不容易找到这间虽然残破,但还有张勉强堪用的床、几只破锅破碗的废弃小屋。
荒郊野地当然是请不到大夫,一切全都靠自己。她必须忍着心痛,又撕又扯的将沾黏在伤口上的碎布除下,硬起心肠不顾他疼得抽搐,一遍又一遍清洗身上的刀伤。还好身为武人的他随身带有金创药,免去她自制敷料的苦恼。
接下来的几日,皇甫少泱高烧不止,徘徊在生死线上,而她忧心忡忡,夜不成寐,就怕自己粗浅的医术不但救不了他的命,反倒延长他的痛苦。
还好他活过来了。跟那时的心惊胆战比起来,现在真的是安稳太多、太多了。
察觉尉迟楠的动作越来越缓,最后甚至住了手,现实终于回到皇甫少泱心中。
不该再这样意乱情迷下去了。
斥退那身陷情潮中的自己,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一心一意服侍着他的尉迟楠。皇甫少泱一阵心慌,反射性的戴上七情不动的面具,粗声打破沉寂,"可以了。"
尉迟楠心头一跳,猛地注意到双手在她不知不觉问撇下了布巾,十指摊开平贴在他背上,不禁窘红了脸,掉开视线,"真是对不住,我不知怎么的闪神了……"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一个字甚至只剩下个气音而已。
"姑娘想必是累了。"皇甫少泱满脸佯装的镇定,帮着她找到藉口,"为了照顾我,累得姑娘多日来睡不安稳,真的很过意不去。"
才不是因为精神不好的关系,而是……而是……
无法面对自己这举动背后的真正原因,尉迟楠只好傻笑着接受这毫无说服力的藉口,暗自祈祷千万别让对方听见自己那几乎要蹦出胸膛的心音。
而他也是同样的心慌意乱,低垂着脑袋,搜索枯肠想法子好替彼此解围。
啊,有了。皇甫少泱轻咳一声,板着脸看起来相当正经,"尉迟姑娘,你不是计画要在扬州待上一阵子,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这问题勾起了塞在箱底的记忆,尉迟楠不禁气恼的绷紧了脸,"我不知道,这一连串遭遇根本来得莫名其妙。"抖手将湿布甩回水盆里,她整整思绪,简单扼要的说起别离后的经历。
然后他知道了一切。盘据心底的阴影迅速扩散,遮蔽了整片天空。
翌日。
"你还不能下床啊。"一进门,见到皇甫少泱紧攀着床柱勉强撑住身体的险状,尉迟楠连忙抛下手上箩筐,一箭步赶上来扶。"我早告诉过你,你这伤要痊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急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