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九月十八日深夜的另一处,孟津城城主府,傅袛寝居
傅袛还在深夜批阅各种案牍,傅冲也在一边尽心地伺候着,不肯离去。
傅冲喜欢这样安静地陪着自己的祖父,虽然祖父对自己十分严厉,可是不知为何,相对于自己父亲对自己的那种无视,祖父的严厉反而让傅冲倍感亲切,因为傅冲能真实地感觉到,祖父对自己的那种严厉是完全出于对自己的关爱。
这种祖孙之间的联系和默契,又岂是别的感情可以比拟的呢
傅袛也没有刻意把傅冲赶走,不仅暗许傅冲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甚至还同意傅冲睡在自己的屋内,这种关爱和对孙辈的宠爱,可没少让自己的小儿子翻白眼,更是让自己的长孙傅咏忐忑不安。
傅家的关系其实也挺复杂的,谁让傅宣自己没有子嗣呢
傅袛也只好把傅畅的长子作为嫡长孙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傅袛虽然觉得傅咏懂事乖巧,但是这心里其实更偏向自己身边这个莽撞的傻小子,这傻小子身上那股子蛮劲和天真,真的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尤其是现在傅袛不经意地看到傅冲明明已经有些瞌睡却还在为自己磨墨的样子,心中对自己这个小孙子,更是疼爱不已。
傅冲也真的是有些困了,可是这样陪在自己祖父的身边,看着自己祖父批阅案牍的样子,心里就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安心和舒适,好像只要这样静静地待在自己的祖父身边,就好了
傅袛终于把手中最后一封文书批阅完了,然后轻轻地把手中的鼠须笔搁在笔架上,缓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
傅冲见自己祖父已然搁地说道:“祖父,这支笔似乎有些不同”
傅袛见自己的孙儿说道了自己这些天正得意的事上,顿时心情大好的解释道:“这是我近几日间才得一管鼠须笔”
“鼠须笔老鼠的胡须哦,不对,应该是鼬鼠的胡须吗”
傅袛见傅冲来了兴趣,也是童心未泯似的炫耀着说道:“并非如此,此笔毫无鼬鼠之物,反而是一些黑老鼠的胡须和江南鼯鼠的毛发,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粟鼠尾巴上的毛,据说上万只鼠类也不一定能制成一支而老夫这管的用料上,到底是差了许多”
傅冲听了也大为感叹,这小小一支笔竟然如此费工夫如此难得
傅袛看到傅冲如此吃惊样子,也是不由地感叹道:“也是如今荒年,鼠患迭起,灭鼠之余才得了这样一支笔,哎”
“哎,没想到冬日里这些老鼠不仅没有歇停点,反而越发猖獗了”
“冬日蛇类都冬眠了,但老鼠却不会冬眠,冬日又是万物凋零之时,自然更加猖狂地寻找食物来源,冲儿,你可曾见过老鼠吃蛇而且还是活着的蛇”
“祖父是说老鼠在冬日的时候,会反过来寻找蛇穴,乘着蛇冬眠之时吃蛇”
“不错,这也是为什么蛇穴之中,往往聚集有许许多多的蛇的道理,也是为了防患冬日的鼠患”
听到鼠患如此严重,傅冲的心也变得沉重了起来,甚至不由得有些出神起来
“冲儿,这次明月公主让你和怀县的郭默相交,你做的很不错,郭默在给我的信函中对你大加夸赞,连你父亲也对你刮目相看了”
傅冲听到自己的祖父这样直白地夸奖自己,心下也是十分欢喜,可没想到傅袛却突然话锋一转地说道:“郭默生性狡诈,却不失为一个义士,你本性纯良,又有些鲁莽冲动,有一是一,倒是合了郭默的脾性哈哈哈”
听到这里,即使傅冲脸皮再厚也有些红了,原以为自己的祖父是在破天荒地夸奖自己,谁知道竟是变着法的揭自己的老底
看到傅冲羞愧难当的样子,傅袛笑得更大声了:“呵呵呵,怎么怪祖父我说得太直白了哈哈哈”
听到傅袛笑得那么爽朗,傅冲更是羞惭不已,明明自己从来就不冲动的
不过,能和自己敬爱的祖父这样交流,开开玩笑,享受一下祖孙之情,傅冲的心里依旧是暖暖的。
“冲儿啊,公主会识人用人啊,傅氏一族已是公主名下的一族,以后傅咏会继承家业,你则要紧随着公主,另立一户了”
傅袛这突然的话,犹如撕破了傅冲心中最后的寄托一般,顿时吓得跪在了傅袛的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祖父,并且急切地出言哀求道:“祖父,您这是要赶孙儿吗”
看到傅冲这个样子,傅袛也是一阵心酸,可是自己年纪已经大了,如果不做好家族内部的分工,对整个家族都是不利的,所谓枝枝叶叶,其实就是要把自己家族的血脉分散出去,不要全部绑在一起,这也不失为一种保全家族血脉的办法,当然也是为了减少家族内部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