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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越野车(第2页)

我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一开始我的大脑就像是一片昏暗而混沌的沼泽地,后来有一只小小的萤火虫闪着微光颤颤巍巍地飞来,它努力地扑扇着翅膀,耸动着身躯,好让尾巴上的灯光更亮一些。终于,四下里变得影影绰绰,半明不暗,树木、花草和远处的野花的轮廓都浮现了出来,在更远的地方甚至还能够看见七零八落的星星。有好一会儿,我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我大脑中的幻想还是眼前的真实场景,我绞尽脑汁也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后来,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若隐若现的蛛网,它们时而闪耀一下,时而又全无影踪,扰得我心烦意乱。我想伸手去拂蛛网,却感觉无论是两臂还是十指都酸软无力,就仿佛它们不属于我一样。这样的四肢无法动弹的情形只在那种最深的梦魇中才出现过,我知道唯一的法子就是用尽全力去挣扎、挣脱,于是我张大嘴巴,用力地叫喊着,拼命地挪动手指,而后抬起右臂朝偶尔间闪现着银光的蛛网挥去。

恼人的蛛网终于不见了,那些暗影中的树木、杂草和野花也瞬时没了踪影,我的眼前出现了大团大团的明亮的光线,这叫我困惑不解。稍稍适应些后,我终于能看清面前的东西,它们是明亮的日光灯管和雪白的屋顶。就在我猜测自己究竟身处何地时,两张熟悉的面孔探了过来,我大和我妈泪光点点地望着我,嘴里还唤着我的名字。接下来我又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医生和护士的面孔。

在我大和我妈零零星星的讲述中,我的记忆渐渐恢复了,我也终于知晓了一切。曹皮皮的表哥曹新华跳车之后,我连同越野车滚落至山崖下。曹新华的小腿骨折了,现在正打着石膏在骨科接受治疗,而我昏迷在车中,最终被闻讯赶来的消防员送到了医院。经过两天三夜的抢救,我终于捡了条命,醒了过来。果然,我看到我的身上插满了管子,肋骨处、胸腔处和腰背处的痛感又慢慢回来,重新开始折磨我。

我大和我妈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安慰我,他们说我能从鬼门关里出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我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滚落下来的,发现我的时候越野车基本已经散架,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他们还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我以后肯定会大福大贵。

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宽心,因为我能感觉到他们说这番话的时候充满了苦涩与言不由衷,他们似乎在尽力抑制着自己的担忧和愁苦。我想动一动右腿,可发觉它根本动弹不了,我又打算动左腿,但它同样不听使唤。最后,我打算挪动一下屁股,可它就像是不存在似的,对我发出的指令不理不睬。

我妈宽慰我说:“你刚醒过来,你的腿脚还麻木着呢,得好好缓一阵子它们才会有知觉。”尽管如此,一股强烈的隐忧和一团浓重的阴影还是袭上了我的心头。

我大和我妈说我的两根肋骨骨折了,接下来还得做几场手术才能慢慢站起来。医生也仔细询问了我的情况并为我做了各种检查,手术定在三天后,据说主刀的医生是专门从北京请过来的。这三天里我的双腿并没有恢复正常,我吃惊地发现我的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既感觉不到痛痒也感觉不到冷热,我的不祥之感更加强烈了,但我大我妈安慰我说等北京的专家做完手术,我的腿脚就会好起来。

手术是在全麻的状态下进行的,这一次我没有看到什么蛛网,我感觉自己像是跳进了乍暖还寒时节的山泉水中,浑身上下冷得要命,之后我就渐渐失去知觉了。

手术结束,麻药的效力渐渐消失后,我看到我大和我妈的脸上仍旧笼罩着一层忧悒,就像是秋后的荒凉田野。他们仍旧宽慰我说:“再休养治疗一段时间,你就能够坐起来、站起来了。”但过了好几天我的情况还是丝毫没有好转,而且我从他们和医生护士之间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自己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最终还是医生同我大我妈认真商量后决定把真相告诉我,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够正视现实,力所能及地进行相应的康复训练,在最大限度上追回活动的能力。于是,在那个屋外火伞高张、屋内闷热异常的下午,佩戴着副近视眼镜的主治医生当着我大我妈的面将残酷的事实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我的两截脊椎骨在车祸中受损严重,这导致我的第三胸椎以下,也就是下半身,丧失了大部分知觉和功能,从此以后我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一开始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曹皮皮来看望我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自己从今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更不要说奔跑、玩耍和登山了。

兴许我连学也上不成了,而且就连生活也难以自理。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一次意外的事故就让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我将成为终生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我哭得如此伤心,我大和我妈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就连曹皮皮也陪着我哭鼻子。

事故的原因也调查出来了,曹新华的那辆越野车的刹车出了问题,车辆刹不住,他只能选择弃车。我妈抱怨说:“曹新华是司机,经验丰富,他应该及早检查车辆的状况。再一个,就算他迫不得已跳车也应该先帮乘客跳下去。”

在及时检查车况这件事上我妈说得很在理,假如曹新华早早查出问题,排除故障,也就没有后面的灾祸发生了。不过在跳车这件事上,我猜他也不是完全因为自私才置我于不顾自行跳下车去的,当时的情况万分紧急,车辆距离山崖只有咫尺之遥,如果他先帮我解开安全扣,再推我下去的话,恐怕他就要被困在车上,随同车辆翻下山,那摔成半身不遂的就是他了。

从医院回到家中后,外奶奶也抱着我泪眼潸然,她早就想到医院中探望我了,我大和我妈怕她过度受刺激才没让她去。她用因长期握剪而磨出硬茧的右手抚摩着我的脑袋摇着头说:“你是个好娃娃,你不像村里的泉子一样欺负人干坏事,可你咋就遇到了灾祸?老天爷啊,你应该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的外孙子。”

虽然我大和我妈尽其所能照看我,但他们毕竟还要在瓜地里忙活;虽然曹皮皮一放学就来给我讲学校里的新鲜事并且陪我下棋,但他毕竟不能全天陪着我。每天推着我出去散心并且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的担子只能落在年迈的外奶奶身上,虽然她自己也拄着拐杖,但她还是颤颤巍巍地将我推到院子里,让我晒太阳,有的时候还会将我推到村子里,让我见见人。她知道我心烦,就耐心地给我讲土匪头子郭栓子的故事,讲传说中的毛野人的故事,讲她小时候的所见所闻,她甚至又教我吟唱儿时的那些歌谣,其中就包括那首无比熟悉的《天上的星》。

外奶奶煞费苦心所做的这些收效甚微,瘫痪在轮椅上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我正值像风一样自由、像兽儿一样精力旺盛的年纪,我恨不得能爬到贺兰山顶上,恨不得能跑到天之尽头,然而眼下我却被钉死在轮椅上。

见我每天仍旧是愁眉不展,外奶奶最后叹了口气说:“既然你现在暂时去不了学校,你干脆定下心来跟我学剪纸吧!人得有个啥事做才能忘记烦恼和哀愁,你要是整天忙着剪纸,忘记了自己不能行走这回事,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剪纸只需要手能动弹就行,它最适合你了,再一个,剪纸也是门手艺,你现在还小,还有爹妈养活,将来你总得靠个一技之长来谋生,要我说剪纸也算是一技之长呢!虽然现在爱好它的人不太多了,但只要你把它学精学活,剪出花样,肯定能派上用场并且靠它吃饭的。”

外奶奶的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总算是打动了我,我在轮椅上思考了一整天,又在木床上思考了一整夜,决定依她所言认认真真地学习剪纸。毕竟眼下我无事可做,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找点事干。外奶奶教得格外用心,她把看家底的本领都拿了出来,不厌其烦地教我折剪镂空,教我冒铰画形。她恨不得在一夜之间把自己的技艺都传授给我,她总是说:“我的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我得赶在我入土前把本事都教给你。”

终日忙碌于剪纸学艺中真的让我忘却了苦痛与忧愁,我的脸上又有了久违的笑容,我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听曹皮皮说,自从我出事之后,村里便暂停了岩画和白虎洞的旅游项目,不允许任何车辆再随意上山,村里的那几辆上下接送游客的越野车也被封存了起来。

村里恢复了往昔的宁静与祥和,城里的居民们仍会趁周末来购买香瓜,但他们仅是在瓜地里和暖棚中采摘而已,不再像之前那般上山下山,喧闹不歇。我本以为这样的情形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的是,村子里又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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