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魏武卒持铁盾,披重甲,也在一瞬间被炸飞十几人,阵型随着空出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土石乱飞之下,犹如一道道暗器,冲击着魏武卒,幸运的人有着铁甲防护,虽能会受伤,但还死不了人,但有倒霉的是,却是被直觉贯穿了脸皮、头颅。
一击之下,几乎覆灭了一队魏武卒,而这样强悍的攻击,对于那道身影来说,却似乎只是寻常。
在持续一夜的大战中,每当秦国禁卫难以支撑时,那道身影就会用出这样的攻击,如此的朴实无华,但却又是那般的恐怖。
此刻,在庞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自己见到过的一柄战剑的影子:镇岳,赵国北境柱石李牧的佩剑。
“镇岳,想来就是如此吧?”庞煖长叹一声,一时间只觉得心灰意冷。
庞煖活了这么大的年龄,去过齐国,游历过三晋,一流高手他见过很多,哪怕是宗师高手,他见过的同样也不少,别的不说,当年享誉燕齐之地的名家公孙龙,这位几乎一只脚已经踏入大宗师之境的名家宗师,以离坚白之说踏入宗师境,一身武功将名实之道诠释到极致,虚实之间,变化无穷,最是擅长群战,但哪怕是公孙龙,论到群战能力,与此时的杨明相比,也是多有不如,那可是整整一夜高强度的战斗,他竟然没有出现气枯力竭的情况。
光是这份气力,就已是骇人听闻了。
“大将军,回援的秦军前锋距离此处只有八十里了。”一个亲兵从远方疾驰而来,来到庞煖面前,小声地说道。
“已经八十里了啊,看来终究是取不了他的性命了。”庞煖道,一时间只觉得意兴阑珊。
在昨日,他就已经得到了吕不韦亲率大军回援的消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知道,自己此次奔袭咸阳的计划已经不可能的成功的,他能够做的也只有撤军了。
但在撤军之前,庞煖却还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彻底覆灭秦国的这支禁卫以及他们的首领杨明。
在几天的大战中,杨明以及这支禁卫让联军上下伤亡惨重,却无可奈何,从魏国大将军朱亥,再到普通的士卒,伤亡在这支秦国禁卫手中的数字,竟然还要在攻城士卒的伤亡之上。
尤其是杨明在此战表现出的能力,更是让庞煖心惊,那在军中纵横无敌的武功,再加上对军势洞若观火的觉察力,在临阵之时,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庞煖想要在退兵之前,击杀这样的存在,如此,哪怕这一次突袭咸阳的计划已经失败,也不能算是毫无收获。
也正是因为如此,庞煖才下令连夜攻击浮桥,只是,庞煖的这个计划随着秦军前锋的逼近,成功的可能已经越来越小了。
“罢了,罢了,此等人物,合该名扬天下。“庞煖长叹一声,心中苦涩而不甘,甚至还有着羡慕,但也只能如此。
这个天下很大,人也很多,但真正的主角却是有限的,庞煖也想在这个名为天下的舞台上当上一幕的主角,可惜,这一次,他注定是要成为配角的人,真正的主角另有其人。
“撤军吧。”庞煖说话间再次恢复了平静,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是要真正的谢幕了。
随着赵魏联军鸣金收兵,战场上的士卒纷纷退走,只有典庆在离开时,深深的看来一眼依旧留在桥头的杨明。
他隐约间意识到,自己这一生想要为师父报仇,估计是不可能的事情的。
随着赵魏联军褪去,沙洲之上,几乎已经难有可以站立的秦军禁卫一个个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死去,有的人正在与伤痛抗争,有的人已经累的力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失去了战力的人。
若赵魏联军继续进攻的话,他们就只能撤出沙洲逃向泾水北岸了。
好在,赵魏联军已经撤军了,但接下来呢?接下来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蒙恬抚着自己的鬓角,那里有着一处被羽箭划伤的创口,虽然不重,但却格外的生疼,时不时的让脑袋眩晕一下,在他的身上,还有着更多的伤口,铁甲也已经是千疮百孔,因为受创太多,以至于流了太多的血,使得昨夜的大战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参加。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蒙恬倚着长枪,视线下意识地看向桥头的那个背影。
在蒙恬的身边,是躺在地上的王贲,昨夜的一战,除了杨明之外,他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人,但哪怕是他这样的以兵家武学晋升一流之境的猛将,在敌军无穷无尽的进攻下,也只坚持到下半夜,就已经累的失去了九成的战力,不得不退入沙洲的军营休息,直到此时,他也不过恢复了三分的力气。
军中,任由你如何勇猛,敌人也有办法将你耗死,真正恐怖的人是像杨明这般,武力强悍,而体力又近乎无穷无尽的人,但只要是人就有极限,岂有真正无敌的人。
“伱笑什么笑?现在你还能笑出来?”在另外一处,李信的堂兄李崛看着枕在盾牌上,被斩断半条手臂的同袍云泽,带着几分气愤地说道。
“喂,我现在才是伤号好不好,难不成我不笑,还要哭吗?”云泽咧嘴笑道,似乎被斩断半条手臂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李崛看着一脸笑意的云泽,所有的话之中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从参加甘泉宫的比武后,他与云泽就被作为甘泉宫校尉的杨明招进了禁卫中,分别担任率正的职位,随后又被杨明一路提拔,升任将主,与魏踔并为甘泉宫禁卫左中右三将将主。
这些日子以来,一个来自南郡的普通男子早已与来自陇西的大族子弟成为了好友,对于云泽,李崛很了解,知道云泽从南郡一步一步走进咸阳是多么的不容易,但是眼下,失去半天手臂的云泽,差不多已经断了军中的前程,哪怕因为此时的军功,云泽足以拥有不低的爵位,但这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只应该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