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只以为稀松平常的事情,此时在赵姬看来,却是多出了其它的意味。
政儿他,到底还是对我这个当娘亲的不放心啊。想到秦王政的迟疑之下是对自己的怀疑,赵姬的心中多出了几分凉意。
也许,哀家真的应该放权才是,要不然,到了最后,说不定也要像当年在赵都,看到的那些因为分家产而闹的父不慈、子不孝的事情。
“寡人绝无此意。”秦王政严肃地说道。
“或许吧,这个盒子里的秦王印玺,这个小盒子里的,则是秦国各处大营的调兵虎符,都是应该交给你的东西。”赵姬说话间看向了书案上的一大一小的两个盒子。
“母后?”秦王政看着书案上的两个盒子,神色间多出了迟疑之色,难道真的只是寡人自己想多了,母后真的是想要促成寡人亲政一事吗?
“这本就是大王的权力,也是大王你的责任。”赵姬道。
“哀家对于权力这样的东西,不了解,也不会用,也不怎么喜欢,哀家生平喜欢的东西,唯有享乐二字,这些年来,看着这两件东西,可是让哀家费了不少的心神,若是再这样过上几年,哀家的鬓角都要多出白发了。”赵姬撩起一缕垂落的长发,将其挽向了耳边道。
秦王政顺着赵姬的动作,看向赵姬的鬓角,那里哪有什么白发的影子,不仅没有白发,甚至连一丝细纹都没有,要知道,秦王政已经二十岁了,赵姬也已经过了三十五岁的年龄,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年龄了。
但在此时赵姬的身上,却丝毫看不到时间的痕迹,相反,秦王政恍惚间甚至有着一种错觉,现在的母后赵姬与当年在赵都时的那个母亲同样的年轻,甚至因为身份的转变,比当时的赵姬更加的艳丽。
“一晃眼大王都已经要亲政了,去年扶苏出生时,哀家还没什么感觉,只是,原来赵都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赵姬自言自语道。
“赵都吗?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被赵姬的言语引出回忆的秦王政道。
当年在赵都的记忆可不怎么美好,但在那些不美好之中,却也有着美好的回忆。
“哀家等着那一天,那个时候,你还只有这么大,就说要为哀家踏平赵国呢!”赵姬笑着比划出一个小小的人道。
“母后你还记得?”因为赵姬的突然转变而心绪难宁的秦王政动容道。
“当然记得。”
“母后,这亲政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此时,心中怀疑已经渐渐消除的秦王政说道。
“哀家已经让杨明去找昌平君了,明日哀家再将华阳太后请来,有着我们出手,大王你也确实到了亲政的年龄,无论是理,又或是力,还有谁能够阻拦?”赵姬信心十足地说道。
在赵姬与秦王政谈论着亲政之时,杨明也趁着夜色来到了昌平君府。
已经两三个月的小芈涟倒是越发的敦实了,被杨明抱在怀中,小有分量。
“大王亲政一事?恐怕并不会太过容易。”当杨明说明来意之时,熊启直接陷入了震惊之中,秦王政亲政,虽然一直是楚系谋划的事情,但其中的难度却是极大,为此,哪怕楚系早已经倒向了秦王政,却依旧不敢表现地太过。
毕竟,现在的相国府可是如日中天。
吕不韦历仕两朝,掌握秦国国政十余年,在此期间,更是两次挫败合纵大军,攻灭东周国,无论是政绩,还是军功,具是不俗,其权势威望,在秦国上下非同小可。
最起码,眼下的楚系并没有与吕不韦与相国府对抗的本钱。
“事在人为,终归是要走这么一遭的,难道吕相国对大王亲政一事有意见,大王还能一直不亲政吗?”杨明反问道。
“这是赵太后的意思?“熊启追问道。
“不错,正是太后授意我来此与昌平君你商议,明日,太后会宴请华阳太后,邀请华阳太后共同促成此事。”杨明道。
“赵太后怎么……”熊启看了杨明一眼,后边的半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赵太后与秦王政之间的微妙关系,在常人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在熊启与华阳太后这般与秦王政接触最多的人看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赵姬一直将秦王政只看作是自己的儿子,是那个还像在赵都时,需要她保护的儿子,为此,她虽然不曾过分的扩张自己的权力,但却一直都将手中的摄政之权拿捏的死死的,生怕被别人夺了去。
当秦王政还年幼之时,这本不算什么,但随着秦王政的长大,赵姬还是这样的心思,未免就会让秦王政想到很多东西了,毕竟,赵姬的摄政之权,在本质上是秦国的王权,她是以母后的身份,执掌了秦王政因为年幼,而不曾执掌的王权。
因此,如果说秦王政最想收回哪一人手中的权力的话,那必然是赵姬这个赵太后手中的权力。
也正是看到了秦王政这样的心思,华阳太后与楚系才会在暗中将所有的筹码压在了秦王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