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也不尽然,舅舅奏折里说,你虽有一妻五妾,却成日流连青楼,难得进自家后院的门。”
丰宝岚傻笑。
东聿衡却别有深意看向他,“清岚,你……是无意,还是故意?”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丰宝岚的脸色沉寂了下来。
极少有人知晓往事。在他年少之时,曾与大他两岁的贴身婢女私定终生,他为她许下了一生一世白头不离的山盟海誓,甚至无知地告诉母亲,他要娶她做惟一的妻子,可当他兴高采烈地自长阳回到峑州,她却已被母亲乱棍打死。与她交好的侍女哭着对他说,她死得很凄惨,临死还唤着他。
他愤怒癫狂,最终心伤成荒芜。
“事隔多年,你还没忘了那女子?”
丰宝岚勉强笑了笑,“臣连她长什么样儿都忘了……”声音慢慢地低沉下去。
东聿衡盯着他沉默片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应衡量衡量。”
“微臣明白了。”
翌日晌午,沈宁听潋艳说又有曲班过来为她消遣,她皱眉摇了摇头,不愿再去。
潋艳为难地出去了一会,隔了片刻又回来了,极力说曲班里头有个吹箫的吹得十分好,请她无论如何也听上一听,并且说只让那戏子在屋子里隔屏奏曲,她若不喜欢只把那人赶出去便是。
沈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同意了。
潋艳立即让人移了一张隔屏过来,沈宁只坐在榻上倚在窗外看着外头风景,眼中无波无澜。
不多时潋艳说那人来了坐在外边,沈宁淡淡应了一声,潋艳便轻轻领着奴婢退下去了。
那吹箫的不知里头是何人物,也不说话,只试了试箫声,便徐徐吹奏起来。
他吹的是悠扬的碧涧流泉曲,箫声轻柔婉转,悠悠清静,让人如置田园山涧,仿佛林间有小鸟轻鸣,微风轻抚。
沈宁听着听着,难得地感到一丝平静。
一曲即罢,屏障外头没有出声,沈宁轻缓的声音带了点沙哑,“你的箫声很温柔,”好似知道她的心病在极力抚慰她一般,“我很喜欢,谢谢。”
外头没有声音,好似只有淡淡一声轻呼。
不久那人又吹奏了一曲忆春朝。沈宁静静地听着,缓缓陷入了睡眠。
自那以后,每日晌午那吹箫的就会到她的屋里来吹奏两曲。沈宁倒也并不拒绝,反而每回是安静地听着。只有一日她觉箫声敷衍,顿时怒火冲了上来,厉声让那人离开。
吹箫者沉默了片刻,才低哑地道:“请夫人息怒。”
沈宁又冷静过来,羞愧地道:“是我对不住。”
“不,是在下的错,方才是在下走了神,还请夫人莫要怪罪。”与轻柔箫声不同,这男子的声间粗哑得如同吞了炭般。
沈宁沮丧道:“你走罢。”
隔了一会才隐隐听到一声轻叹,外头窸窸窣窣地离去。
只是翌日那人又来了,依旧为沈宁吹箫,沈宁也没多说什么。
隔几日,皇帝调集的西路军如期而至。大军在边境会师,皇弟慎亲王与诚亲王、诸内大臣、中路西路各将领随军从征,东聿衡与各参与军务者再三商议,决定突袭克蒙要塞鲁怙,事成兵分两路,一路往西截堵那加援军,一路往东与黄陵大军成包围之势围剿努儿瓴。
大军意欲明日一早出征,东聿衡在大帐中休憩片刻,却在犹豫是否将沈宁带在身边。她大病未愈,郁症未除,怕是受不了行军途中颠簸艰苦,但思及她又将不在身边,心头总是不安。
身为一国之君,他自幼见惯奇珍异宝,向来不觉御宝阁里件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有何珍贵,不过手中玩物罢了。然而他失而复得这妇人,每日却惶惶不安,想把她锁在深宅大院等他归来却怕她闷着;想把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又怕她累着,她每日胖了瘦了喜了怒了他都要看个仔细,再夜也要见她一面才觉安心。
他终于明白了守财奴的心思。如今的他也成了吝啬的主人,一心要将怀中宝贝藏在只有他看得到的地方,谁也不许觊觎。
还是带她去罢。东聿衡沉沉一叹,正欲吩咐万福准备一驾备软榻的马车供沈宁乘坐,却听得外头传来一传令兵略带喘息的声音,“启禀陛下,白州急报!”
皇帝眉头一跳,“宣。”
万福将人引入帐中,传令兵叩了头,旋即焦急地对皇帝道:“陛下,睿妃娘娘失踪了!”
东聿衡腾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