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亮,皇帝便带着一大群随侍上了山。沈宁率众出寺迎接,王太妃在第三重门里头等候。
沈宁道貌岸然地一板一眼接了驾,而后偷瞄皇帝脸色,看他眼底似有淡淡黑眼圈,有些心疼,有些欢喜。
王太妃见着皇帝后,笑吟吟道:“皇帝从未接过哀家回宫,怎地这回却来了?”
东聿衡神情自若地笑道:“母妃向来只在积香寺住个一月半载,这回传信回宫说是还要多住时日,儿臣这就急了,怕母妃一心向佛,恐怕连皇宫那俗地也不愿住了。因此巴巴儿赶来,亲自接您回宫呐。”他顿了顿,又说,“儿臣知道若非儿臣来,其他人来母妃怕都是不理会的。”
王太妃一听,有些心疼地道:“哀家也是忘了你这性子,只想着哀家与皇贵妃在这山中自在……倒是哀家的不是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母妃折煞儿臣了,儿臣也是托了您的福,出来透透气!”皇帝上前扶了太妃一侧,让沈宁扶了另一侧,三人缓缓朝前走去,“朕派人送来的赏花图,太妃可是喜欢?”
王太妃笑道:“看皇帝将哀家画得那般好,哀家都不知该怎么欢喜,是么,皇贵妃?”
“正是,臣妾都受宠若惊了。”沈宁柔声答道,眼波一转,正对上皇帝看过来的视线,她的唇角不由高高上扬。
“太妃喜欢便好,皇贵妃不过是沾了太妃的光入了画。”东聿衡收回视线,带些调侃地说。
沈宁轻轻噘了噘嘴,而后状似赌气似的道:“臣妾可是沾了太妃的光了。”
太妃与皇帝都哈哈笑了起来。
“趁这杏花未败,朕再陪太妃赏玩一次可好?”东聿衡笑道,“太妃莫要嫌累,只当是陪陪儿臣罢。”
“皇帝有这份雅兴,哀家岂有不奉陪之理?”王太妃颇为开怀,“哀家也希望皇帝能多多出来散散心,你成日忙于国事,哀家着实心疼得紧。”
“太妃说得是哩。”沈宁接话道。
东聿衡却听出些许言外之意,她赞同的是希望他多出来走走,还是她也心疼得紧?他再次越过王太妃偷瞄沈宁侧颜,眼中闪过笑意。
白日赏花自然与深夜大有不同,况且这回他们是正大光明地站在高处一览漫山遍野的杏花,又别有一番风味。
皇帝与太妃说笑一回,指着山中一处道:“朕觉着那一处的花开得最为光鲜。”
沈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先是看见一片宁静的湖泊,立刻明白那儿就是昨夜与他私会之处,脸上顿时染上桃晕。
王太妃还附和道:“嗯,正是。”
东聿衡勾着旁人看不出的邪笑,转向沈宁压低了一分声音,“爱妃,你觉得如何?”
……这坏人。简简单单一句让沈宁的脸上差点烧起来,她状似抚发地用手贴了贴发烫的脸颊,又不甘这么被他调戏,低头咬了咬唇,再看东聿衡时却是媚眼如丝,“臣妾觉着,那片湖也十分雅致,令人流连忘返。”那流连忘返四字,说得酥酥软软,韵味十足。
……这小妖精。皇帝恨不得这会就揉弄她,直直盯着她沉沉笑道:“爱妃言之有理。”
王太妃道:“你这也是答非所问,皇帝问你杏花,你怎地又说起湖来了?”
沈宁这才转回视线,再贴了贴脸,才笑道:“太妃说得是。”
待返程时,皇帝稍稍后退一步,勾了勾沈宁的小指儿。
沈宁好容易才忍住了唇角的甜笑。
万福眼尖看见了,他的额上三条黑线,自家主子怎地愈发似小娃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