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抬手捋着胡子,神情中满是慷慨激昂:“您叫人送信回来,连下三州的消息传开后,整个江宁府的百姓都奔走相告,上街庆贺这天大的好消息!”
陈霄含笑注视着周先生。
周先生挥着手,笑道:“接到您要派遣官吏接管三州的消息,府衙内的灯火彻夜不息,从知都兵马使、都虞侯、都指挥使、都团练使等一众武官,再到行军司马、判官、掌书记等一众文官,这江宁府上上下下的官员们振奋不已,赶着将要调派过去的人,遴选出来!”
“大家原以为,能将洪州牢牢握在手中击退蔡寅,已然是不易了,没想到还能顺势取了抚州、袁州!”
“实在是叫大家喜出望外!”
“苏舜果然了得,年纪轻轻,接连立下这等大功,实在是可喜可贺!”
“他居然能于万军中,将蔡寅挑落马下,当为首功!”
“不过,这都得益于大小姐您指挥有方!”
“若说苏舜是把利剑,您就是那持剑的人!”
陈霄目光锐利明亮,面容沉静,她对着周先生这明晃晃的恭维,并没有多么欣喜,只是微微一笑。
她凝视着周先生缓缓笑道:“苏舜确实不错,他手下的兵将也十分勇猛,这次能一举击败蔡寅,他确是首功!”
“不过这中间也有饶州刺史严大人,鄂州丁谓,以及历鸣百宁等人的配合无间,更有那些勇往直前,冲锋陷阵的将士们的功劳!”
周先生连连抚掌赞叹:“这一场战事,取得大胜,三州入手,咱们镇海军可有是拥兵十四州,放眼天下,咱们镇海军在七大节度使中,唯逊色于北郡萧家,河东李家,蔡梁两家,再无可惧!”
陈霄浅浅一笑:“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蔡寅不过是大意之下,被我使的一招空城计吓退了,若无鄂州丁谓人马断了蔡寅后路及切断援军,以及百宁的五百精锐带着历鸣等人配合围剿,只凭借苏舜和严振,不到两万人,既要守城,又要对上蔡寅先后六万大军,咱们能守住夺来的洪州城,就算胜利了!”
周先生点头赞同:“虽说咱们与北郡结盟,本意是牵制住蔡寅北上的人马,却没想到一场战事下来,倒是咱们得利多些!”
随后他神情凝重了几分:“听闻那北郡萧家虽然一举打败李恪勇,将其大军围困歼灭,却又被河东李家决了黄河,水淹滑州!”
“实在是损失惨重!”
“这一战,那梁家倒是奸猾,见事不对,及时撤军,倒是没有什么损失!”
一旁的周行忽然出声说道:“庐州梁家有事发生!”
陈霄和周先生齐齐看向周行。
“庐州出了什么事?”周先生问道。
周行回道:“庐州刺史梁信病重,其子梁之于接掌梁家,前些日子,庐州将领大换血,梁信心腹纷纷被诛杀,换上的都是梁之于提拔上来的人!”
陈霄端坐垂目不语。
酌政堂内一时之间安静下来,周先生的视线,忽然转到陈霄身上。
她背后高处悬着的灯照下来,在她的头顶洒下一片耀眼的光辉,她整个人沉浸在这片光辉之下,面目模糊不清,乍一看去有了几分陈九堂壮年时候的气势。
周先生一惊,他忙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却还是陈霄。
陈霄长长的眼睫遮挡住眼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神情晦暗不明,几人心里忽然都闪过一个念头,梁之于来了一趟江宁府,回庐州后不过数月,就出手夺权,这中间,到底跟陈霄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