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许三多闹毛病,心理小组进行干预,董医生是小组组长,他看过许三多的所有资料,就差不知道许三多小时候掏过几个鸟蛋了,又和许三多交谈了数次,仍然找不到突破口。
对心理医生来说,最难搞的是精神上壁垒分明,抗拒袒露内心的刺头,许三多则不同,他是完全敞开的,甚至是清澈见底的,可是董医生费尽思量,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切入点。
或许出于这个原因,董医生对眼前的青年仍然有些许愧疚。
“很好,只是我们那里没有心理医生。”
“是吗?可是收到你的申请后,我是吃了一惊。”董医生把茶杯递给许三多,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我有什么问题,是队…大队,我想问问大队长的事。”
董医生没有说话,他抿入一口茶,不知道是回忆还是思索。
许三多轻声问:“医生?”
“抱歉,我走神了。”董医生的眼神颇有些锐利,“针对每个人的心理评估和心理疏导资料,这些材料会被严格保密并存档,何况是大队长的,那更是高级机密,连中队长们都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你是从哪听说的。”
许三多默然,董医生叹了口气:“好了,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了,但是这种事,除非本人允许,我不能向你透露。”
“心理介入失败了,对吗?”许三多忽然说,“我知道队长,在您面前,他一定很正常,各方面表现得很正常。”
董医生皱眉,听到许三多继续说:“医生,我也许能帮到您。”
董医生放下杯子,踱步到窗前,外面是清风细雨,绵密无声,半晌后,他才开口道:“有时候,我会怀疑,是不是只是我的错觉。”
“大约两年前,在一次例行评估中,我和袁朗,现在的大队长浅聊了几句,开始很流畅,聊着聊着,我忘了提到什么,袁朗忽然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很吃惊,一时没有说话。”
“什么问题?”
“如何判断对某事成瘾?”
“成瘾?”
“对,当时我还以为他说的烟瘾,或是什么积习,于是我说,袁队长,对一个经过特殊心理防御训练的特种兵来说,当你产生这个问题时,大概已经成瘾了。”
董医生继续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明白的,成瘾是一个可大可小的概念,人会对某些事物有或多或少的成瘾倾向,除非超出合理范围,严重干扰到现实生活。我本来不在意的,直到我看到他的脸,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的警报响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下一次见他,是他主动申请了心理干预,见面后,我问为什么,因为他看上去完全正常,袁朗说,他失去了宝贵的东西,这种失去让他体会到类似于应激障碍的感受,就像是,死了一次。”
不知何时,许三多的手已搭在额头上,掩盖住失去控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