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柔回到自己的屋子,将小糖罐从柜子上搬下来。
罐子里装着大颗小颗、各家配方不同的糖,就算他和堂兄侄子们分享,也总是不断生长。
他狠心绝情一闭眼,搬起罐子走进厨房。
从今天开始,他要对糖断舍离!
厨房里正在忙忙碌碌的准备朝食,灶上的陶甑里蒸着米饭,另一口灶上煮着肉羹,然后将切碎的新鲜藿菜洒进羹中。
“小郎君,快离远些,免得火烧着你。”田婶在围裙上一擦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从灶边拉开。
荀柔意识到给人添了乱,讪讪退出。
厨房后面的另一间屋是他家粮仓,几个大缸里放着小麦、高梁、稻谷和豆子。
人食五谷,所谓五谷,就是“稻、黍、稷、麦、菽”。这时候的菜,左右就是腌菜、肉干、咸鱼和酱汤,主食的品种却比后来丰富,饭都有好多种——稻米蒸的是米饭,麦子蒸的是麦饭,豆子蒸的是豆饭,高梁蒸的是粟饭,统统都是饭。
其中,“菽”也就是豆子,由于豆苗、豆叶都可食用,加上豆科植物根部产生氮元素,能肥田,豆科植物的生长要求低,产量较之稻、麦更高,种得多,平日吃时候也比较多。
豆子不是纯色的,看上去品种杂乱,五颜六色,十分斑斓,盖因为种植技术还有待发展,农人种豆比较自由奔放,多不加甄别,一把洒进田里。
荀柔此时看见豆子,想的却不是日常干脆废牙的豆饭,而是一道点心,一道方法步骤简单到让人难以相信的点心。
吃过朝食,他便开始了自己的大计。
从一大盆的干豆子里,挑选出颗粒饱满圆润的大豆子。加上足够的水,泡上半日,再加水使劲煮,一直煮到吸饱水分的豆子膨胀将表皮撑破为止。
接下来,将豆子沥出,放进石臼里——捣、捣、捣。。。荀柔双手握住对他宛若哑铃的石杵,面部表情逐渐狰狞。
“。。。小郎君,不如我来帮你吧。”阿善小郎君累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还非要坚持自己捣豆泥的行为,把田仲“感动得不轻”。
“不用,”荀柔摇头,虽然现在两个胳膊都十分酸爽,但他正好运动减肥嘛。
想想他爹、他哥、他大堂兄,他家的基因是很优良的,只要他努力锻炼,一定能拥有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
豆子终于在努力下捣成泥状,连荀柔贡献出他的糖罐,豆泥和糖一起倒进锅里,然后小火慢炒。
吸饱了水的豆子,虽然捣成泥,含水量仍然很高,糖在水和温度的作用下缓慢融化,随着搅拌和豆泥混合在一起。
香香甜甜的香味,渐渐从锅里溢出,锅里的清豆泥渐渐变成粘稠的糊状——要是再加点油脂就能做成豆沙。
不过,荀柔不做豆沙。
豆泥煮得差不多了,就将之舀出来放进浅底的盏中。
亏得他家盘盏不少,这才全部装下。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将盘盏放进木桶,然后吊进井水中,放置一个晚上。
初春虽然大地回暖,但是地下的井水还带着一点寒冬冰雪的凉意。
第二天清晨,手臂酸得抬不起来的荀柔早早起来,兴致匆匆的请田伯将桶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