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裕华没有抬头看任何一个人,路上不止一次的撞到别人,只不过他却忘记了说对不起,径直的便走了。
但是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甚至于大部分的人,都连一句叫骂声都没有。
他们并不是不想,只是发现谷裕华的样子,实在是像个活生生的傻子。
双眼无神,嘴角带笑,跌跌撞撞且从不回头,也不理会路上的行人。
于是大家都把他当做了傻子,并不想与他计较。
傻子嘛,谁和傻子计较,那不都是傻子吗?
虽然众生平等,但是众生自己却不认为,他们自己给自己划下了等级,然后小心翼翼的根据自己占据的位置生活。
但是傻子不用,虽然谷裕华并不是傻子,但是今天他却是一个傻子。
他发现,自己傻到是非不分,傻到愚蠢至极,傻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这种忽然之间被抽空的感觉,实在是叫人无法承受,以至于泪变作了笑,笑变作了荒唐,荒唐化作了一腔的悲愤,涌入心胸。
他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除了痛苦之外,别无他物。
许晴就跟着他,似乎是等待他的回答。
可谷裕华没有回答。
他一步步的走着,不知不觉,居然就走到了许晴家的旧屋。
他看着那虽然人去楼空,却依旧是干净如洗的明亮窗户。
想到了几年前的时候,林夕从雪地里慢慢的走过来,一步步的走过来。
许晴永远能够一眼看穿谷裕华的心思,她慢慢的推开了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这里是她曾经的家,只是,只是她一个人的家,家里没有家人,只有许晴一个人。
她有些恍惚,看着这个曾经只有她一个人的家,觉得心里莫名的填埋了什么坚硬且锐利的东西,那东西一点点的刺痛她,让她忍不住心疼。
谷裕华跟着走在许晴的后面,一步步的走了过去,一点点的靠近窗户。
曾几何时,他记得,林夕也是这样一步步的走到这里,一步步的走进他的生活里面。
那种悸动,那种期待,那种喜爱。
他忽然间想到,原来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喜欢过林夕。
原来自己远比自己相信中的,更加喜欢林夕。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屋子依旧是从前的屋子,可是人,却不再是从前的人了。
就像受到惊吓的鸟,四散而逃,有的被名为生存的猎人所猎杀,有的甚至于不愿意做一只鸟,咬断了自己的翅膀,躲进了名为孤独的山林中,不再狩猎名为选择的生活,也不再追寻叫做明天的太阳。
痛苦从何而来呢?
因为分离吗?不是,因为孤独吗?自然也不对。
那是一种名为世界的巨大鸿沟。
在这一禅那间,谷裕华忽然发现,原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每一个人的世界永远都不可能相互接触。
他不懂林夕的痛苦,他说不出让林夕继续活下去的安慰的话,他也不明白许晴的痛苦,他也不能将她从疗养院里带出来,从病痛里面带出来。
他自己也是病人,病名为爱。
他爱上一个人,就不得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于是,谷裕华终于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