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闻言一笑,又低头看着手中的孩子极为专注。
胭脂许久不曾见过他这样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好看的刺人眼。
顾梦里还是一如既往花颜月貌,甚至比往日更添三分味道,胭脂看了看自己的手,枯黄干燥,面皮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
胭脂知道她不好看了,她病了这么久,早已面容憔悴,连身上的肉都没有多少,抱着她就跟抱着骨头一般硌得慌,他以往与她那般亲昵,现下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一对璧人加一个襁褓之中的孩子,这场面实在太过羡煞旁人,她不由自主捏着手中的布帘,指节用力地泛了白。
她看了许久才慢慢放下帘子,靠在马车壁上一句话也不说,眼里一片灰寂,本就虚弱至极,这般一看更像是一脚踏进了棺材里。
孙婆子见状才觉胭脂可怜,不禁轻声唤道:“少奶奶……”
这一句少奶奶仿佛叫醒了胭脂,她不由轻笑出声,不可能的,她不信,苏幕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即便是命薄里明明白白写着的,她也不会信。
许久,马车外忽响起顾梦里的声音,“胭脂。”
孙婆子闻言一怔,忙掀开帘子看出去,只见顾梦里一人站在马车外头,自家公子爷早已不见了踪影。
胭脂慢慢抬眼看向她,顾梦里面上带着已为人母的温柔可亲,柔声道:“咱们许久不见了,不和我说说话吗?”
见胭脂默不作声便微微笑起,如同故友叙旧一般,“不去看看云里吗,他的墓就在这林中。”
胭脂闻言才算有了反应,她面上虽还平静,但微闪的眸光暴露了她的不安和心虚。
犹豫片刻终是慢慢下了马车,极为吃力地跟着顾梦里一步一步往林子中走去,孙婆子在后头远远跟着,免得出了什么乱子。
没走多久便看见了一座坟墓,圆形半人高的石墙环绕一圈。
顾梦里站定在坟墓前,伸手轻抚墓碑,神情迷离,似在回忆什么,“我从小和他一块长大,从未想过他会这般早就离去……”
胭脂看着墓碑的字,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整个人僵硬得不行,只觉满心的罪恶感排山倒海般压来,压抑的透不过气来,睁眼闭眼都是黑暗……绝望。
顾梦里微微停塞,片刻后又轻轻道:“他很喜欢你,做梦都叫你的名字……
可他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会亲手杀了他……”
胭脂呼吸一窒,瞳孔不禁猛地收缩,站这不敢乱动。
顾梦里慢慢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极轻极缓道:“胭脂,我以为你是好的,可……我看走了眼。
你比苏幕还要可怕,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龌龊不堪,你们两个就活该配成一对,遭人耻笑唾骂。”
胭脂呼吸渐乱,脑袋晕晕沉沉,连呼吸都不顺畅,又听她阴阳怪气道:“我不会要你的命,我就是你活得生不如死,你和苏幕很久没亲近了罢,那是因为他都在我这耗费力气,自然没有兴趣再去碰你这样的病痨鬼。
我现下给他生了孩子,就是要在你们之间埋下一根刺,要你一辈子都笑不出来!”
胭脂心口极尖锐地一疼,一下撑不住后退一步,满眼的不相信。
顾梦里满目不屑轻轻道:“其实我们早就有过了,我们两个一同在苏府的时候,他就来找过我,若不是为了云里我根本不可能那般委曲求全……”说着,她眼里闪过几丝疯狂恨意,话头微转,又看着胭脂微微笑起,轻声道:“不过他的床笫之间的本事确实不错,实在叫人惦记……”
胭脂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连方向都没有找准便落荒而逃着离开,远处的孙婆子见状忙跟了上去。
顾梦里看着她跌跌撞撞离远,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灰色衣袍的人,她不惊不惧,一扫刚头温良和善的面容,阴沉着脸问道:“这样确定可以?”
那人嘴角微微弯起,粗粝的声音在坟墓四周响起,“只要你按我说得做,他们两个自然是万劫不复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