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进实验室时,我很惊讶,也很激动。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场所。干净,宽敞,约有四五十平米,有很多最先进的仪器,大多数我是知道的,这里有超净工作台、台式离心机、细胞测数仪、细胞分析仪、CO2培养箱、生物储柜、液氮冰箱,还有些仪器我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就连一些显微镜也显得很高级,很特别。尤其是生物反应器,看上去就是最新最好的。但所有的仪器上都没有品牌标注。有的仪器我知道应该是什么品牌的,但大多数并不知道。这么一个房间,居然东西就那么全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完整的细胞实验室,虽然是小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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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才发现,我走进来的只是实验室或者研究室中的一间。其实我并没有注意门上的房间号牌,我只是见到这样的实验室就走了进来。
所有的实验室都是连着的,象一个室内大广场,互相之间只是有玻璃墙隔着,被隔成一个又一个的空间,里面的设施大同小异。
从人的角度看,差异还是挺大的,这里是高度国际化了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当然都有,关键是什么肤色什么民族长相的都有。只有一点是相同的,也是我熟悉了的,那就是所有的人都穿着白大褂,我们研究人的标配工作服。
我跟他们一一打招呼,不管他们是否理我。其实他们都不理我。应该说,几乎都不理我。我发现一点,就是,在我说了猫您后,抬起头来看我一眼甚至几眼的,都是年轻的女孩子。
难道是我长得吸引人?我想起了那个黑人女孩子纳丝林。接下来我想起的是我的老婆素华对我的评语:你就是长着一副好人的样子。
然后我站住了。
因为有人在我面前站住了,而且微笑着看着我。从丛林般的大胡子的上方裂开的平行而被鼻子隔离开来的两只小眼睛里用目光看着我。你懂的,我遇见二区区长或者说第二研究所所长阿尔贝特了。其实我并不确定他是否在微笑。或许是我想起他昨天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样子觉得好笑因此误以为他在对我微笑。
我抹了一下眼睛之后,发现他的脸色其实是严肃的。说严肃也不太对。应该说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脸才会起波澜。并露出那些黄色的玉米牙。
他说话了:波历,这位是维利蒙,他是第一干细胞研究室主任,你的领导。
我说,这里是研究干细胞的?
他说:当然,否则要你来干什么?
我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后来想起,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笨),却转过头去说:维利蒙,你明白应该怎么对付这样的年轻人的,对吗?
那维利蒙点点头,说:明白。
然后阿尔贝特就走了。
我看着维利蒙。他也看着我。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浮起些许微笑。然后这微笑一下子就没有了。
我说:你是我的领导,维利蒙?
他说:有问题吗,年轻人?
我想,我已经提了问题了,你却问我有没有问题。可是我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的人。我说:你叫我年轻人。可是我看你跟我年龄差不多啊。
他的脸上又掠过了那么一小抹快速消失的微笑:我即使当不了你的爷爷,当你的爸爸却是富富有余。
我说:你看过我的资料?
他不回答我。
我又问:这里有我的资料?
他仍不回答我。只是看着我,没有表情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再次出现那种一闪即逝的微笑。
我说:能给我看看吗?
他说:你跟我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一张桌子说:那是你的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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