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这是一个活跃的女孩子,符合南美人的特点。
我说:抱歉,受累。我不是的,我是汉人。
她很惊讶,但并没有说“那怎么可能”,显然,她也已经知道这里的人几乎没有表里如一的,只是再次得到这种非表里如一的证明仍然会让人有些惊讶,或者说是一种惯性反应。
我说:你在做的是什么?
她说:你看不出来吗?这是牙齿细胞。
说实在的,我看不出来,牙齿是白的,或者偏白色,可她正在加培养基的这个生物反应器里的液体偏粉红色。
我说:人的牙齿细胞?
她说:是啊。我们这间房间里只做人的细胞,对面那个房间里做的才是动物细胞。
我说:可是,做这么多牙齿细胞干什么?用来做假牙替代吗?
她说:可能吧。我也不清楚,让我这么做我就这么做。你是这里第一个问这么多问题的人。
我说:第一个?还这么多问题?我好象只问了两个问题?
她笑了,第一时间里笑得很响,以致她在第二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看见了她的牙齿。她的牙齿很白,跟她偏棕色的皮肤形成反差效应。她的皮肤倒是有点象南美人的。但长相完全是东亚样子。
旁边那个南美人或者偏印第安人长相的,是个中年男人。我没有问他是哪里人。我刚走到我旁边,他说:我也是南美人,廷根人。我说:你听见我们在说什么了?他说:在这里,有人话听是一件难得的事情,这样的机会是要抓住的。他伸出手来,跟我握手:亚斯明。我说:波历。你说你叫亚斯明,就是那种香的花?他说是的。花也有雄性的,否则就没有花了。
这里的人真可爱。我想。
他说:我知道你下一个问题是什么。我做的是平滑肌细胞。
我说:平滑肌细胞。大量繁殖?
他说:你没有听错。我没有说错。下一个问题?
我说:用途是什么?
他说:这里没有人问这个问题的。
我说:以后再聊。
因为我看见苏珊在朝我招手。
他说:我爱你。
我愣了一下。
他哈哈大笑。他的牙齿也很白。他把象是要拥抱的动作改成了拍肩。他说:你很可爱。然后他把拍肩动作还是修改成了拥抱。他甚至用他的胡茬蹭了一下我的脸。然后再次哈哈大笑。在我的身后。
两个玻璃房顶的玻璃实验室中间,我们走进来的那条通道的尽头,墙壁裂开了一条缝。那是整个裂开的,不象是门,而就是墙壁向两边移动。
在这里我经历了很多震撼。但这个震撼完全不一样,它就象是另外一个世界。
墙壁裂开的过程中,感觉墙壁的另一边是黑暗的。在它完全裂开之后,一下子就亮了。那种亮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是一种温柔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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