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纪容恪这句几乎撕破了脸的质问,气氛骤然冷却降至冰点,贺归祠的拐杖戳在地面,在他指尖的点动下,隐约发出一声声闷响,贺夫人有些不明白,她扯住纪容恪手臂,“润儿胆子小你知道,她在那群陌生歹毒的人手中,即便对她再礼待,她也会害怕会慌张,她长这么大从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她最依恋我时,去学校都会哭,上课时候也会哭,她只要迈出贺家大门,她就脆弱得不行。你身为她丈夫,要时刻以她的安危为重,别人重要吗,别人根本不重要,我只要我的润儿。”
纪容恪捏拳不语,何一池从我身后走过去,他对贺归祠与贺夫人微微点头后,他俯首在纪容恪耳边说了句什么,贺夫人忽然抓住何一池的手腕,她脸上满是惊恐与焦虑,“是不是润儿出事了?”
何一池无奈拂开她的手,“是我们纪氏的事,容哥每天要忙的项目很多,每一件都无比重要,贺小姐是贺家的命脉,是夫人的命根,可并不是他的全部。容哥要考虑大局,他压力很重,请夫人不要再逼迫他了,这不是容哥的错,如果贺小姐不非要带着佣人去买枇杷,她也不会被劫持。”
贺夫人身份高贵,嫁进贺家之后,从来都是人人拥簇,她没想到在自己最崩溃的时候被纪容恪的下属说教,在她眼中,这些人都是下三滥,都是最底层的渣子,根本没有资格与她站在一起。
贺夫人狠狠扯住何一池的手,“润儿买枇杷不是为了自己,是为容恪熬水,容恪当时娶她怎么和我承诺的,他会一辈子照顾好润儿,他的所有事都没有润儿重要,怎么现在变了,得到了我女儿,就对她生死安危满不在乎了吗?”
“岳母何时听到我说,对贺润的生死不在乎。”
纪容恪示意何一池离开那里,他重新走回来,小声问我有事吗,我摇头表示我很好,贺夫人此时忽然面目狰狞朝纪容恪大喊,“九龙会的人冲着你,是你们有太多宿愿,与贺家与润儿无关,她为了你才背负这些。”
“贺夫人。”
我打断她的嘶吼与扭曲,她看向我,贺归祠看向我,几乎客厅内的所有人都望着我。
“作为交换人质我有资格说几句吧。贺润的命是命,世间苍生的命都是命,命不分高低贵贱,只是人的社会身份注定了地位,才会有别人眼中评判的尊贵卑贱之分。我承认贺润比我高贵,比我更值钱,那是因为她出身比我好,但对于社会而言,一个愚蠢胆小的女人,和一个聪慧勇敢的女人,前者失去是幸运,后者失去是不幸,我以为贺政委是清廉百姓官,原来和那些下马的并无区别。”
“放肆。”
贺归祠用力戳中拐杖,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被敲击的地板瞬间凹陷下去一个巨大的坑,佣人和保姆见状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只有我无惧注视他,他问我,“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纪先生的岳父。”
他问我,“我的身份,你清楚吗。”
我微笑摇头,“如果不是纪先生岳父这个头衔,在华南我还真不知道有您这么一号人物,也许我孤陋寡闻,可我身边朋友都说,并不清楚。我们是普通百姓,犯不上了解您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和我有关系吗?”
贺归祠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阴沉,其实我胡说八道的,贺归祠是军政神话一般的人物,几乎每个领域都知道他,即便不十分了解也听说他的大名,我只是不满他们一家对待人命三六九等之分的残忍,更不满他们对纪容恪步步紧逼的强势。
贺归祠对站在门口的黑衣人吩咐,“将冯小姐带上车,送到小姐被囚禁的地方。”
他说罢盯着纪容恪,“地点你知道,傍晚之前我要看到润儿平安回来。”
黑衣人朝我走过来,纪容恪忽然抬手将他拿着的打火机朝这边袭来,黑衣人刚握住我的手,骨节就被狠狠砸中,他闷嚎一声倒退许多步,我看到他指节鼓起来很高,肿了一大片。
外面更多的黑衣人与武警见状冲进来,要将我拉出去,纪容恪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枪,他指向最靠近我的一个人,“你动一下试试。我杀了不下百人,不差多这里十几个。”
他话音不曾落下,始终沉默的贺归祠忽然抬脚踹向他持枪的手腕,纪容恪迅速反应过来,他偏手一躲,右手上的枪完美落于左手,他犹如一阵剧烈的旋风,眨眼间冲过来抵住那名武警的后脑,他狠狠朝前戳了戳,武警立刻不再动,他盯着其余围在我身边的人,“滚出去。”
那些人看向贺归祠,都在等他发话,但后者没有指令,只是盯着发了狂的纪容恪蹙眉,他们自然不敢动,都拿着枪硬头皮站在这里,纪容恪忽然拉开保险栓,他指尖压下一半,只需要再动半厘米,子弹就会从枪膛射出,穿入那名武警的头颅,血浆喷溅。
华南谁不知道纪容恪心狠手辣,所有人的歹毒不及他万分之一,那名武警最先惶恐起来,他斜目看着贺归祠,喊了声政委,纪容恪对何一池说,“把她带出华南。”
何一池点头,他拉着我要走,贺归祠忽然大声呵斥,“救不出润儿,即便走出这扇门,你也出不了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