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是在第二天知道大儿子死讯的,他一整天都没喝一口水,吃一粒米。
沈峰端着饭菜站在门口,“爸,多少也吃点东西吧,回头伤了身子,我们也会跟着担心。”
房里没有动静。
沈峰又唤了一声,“爸?”
砰一声响后,伴随老爷子苍老的声音,裹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威严,“去把肆儿叫来。”
沈峰的眉头动了动,把饭菜交给下人,他亲自上楼。
沈肆在拿着一本书翻,每翻一页,都会拿手掌去摸一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肆儿,爷爷叫你。”
合上书,沈肆起身,将书搁到桌上。
沈峰过去扶他,“等你大伯的后事办完了,你跟爸去德国一趟,看看眼睛的具体情况。”
“对了,娟娟说几号回来了吗?”
沈肆说,“今天。”
沈峰拧了下眉毛,“那孩子常年都在国外生活,接到这个消息,可能也吓坏了。”
他又说,“你弟弟昨晚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到现在都没回来,你派人去找找吧,他玩失踪,你妈一晚上没睡。”
沈肆从口中吐出两个字,“画廊。”
“穆锌人不在画廊。”沈峰摇头,“那地方上午就找过了,没有……”
话声戛然而止。
他想起来了,沈穆锌在荆城有俩间画廊,林区的那间地势偏僻,很少过问。
说了一大通话,沈峰以为沈肆不知情,也没解释其中缘由。
父子俩各怀心思。
见到孙子,老爷子盯着他看,混浊的双眼闪烁着精光,他好半天都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地上躺着拐杖,磕掉了几处,沈肆站在旁边,脚随时都会踩上去,“爷爷。”
老爷子收了目光,“肆儿,你往后站一点,别绊倒了。”
沈肆照做。
靠在床头,老爷子说,“昨晚你大伯来看了爷爷,说了一些话,他把前前后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爷爷,张佩的死,弥山之行,还有穆锌。”
沈肆的眉峰轻挑,几不可查。
他知道。
老爷子唉声叹气,“爷爷没想到幕后之人会是你大伯。”
沈肆也没想到。
从小到大,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里面,沈源是少数不让他抵触的。
在第一次产生怀疑的时候,沈肆无意识的去否定。
而当获得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沈源,他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下去。
“肆儿,事已至此,你就别再追究了。”老爷子又叹了口气,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大伯糊涂,受到了惩罚,这是自食其果。”
昨晚大儿子跪在床前,一口气说了很多,老泪纵横,说他知道错了。
哪晓得,几小时后,人就出了车祸,没了。
这命,有时候比纸薄。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说不难过是假的,不论怎样,这件事只能翻过去了。
“穆锌虽然跟你不是亲兄弟,但他毕竟是沈家人。”
老爷子说完,没得到孙子的答复,他多少有些急迫,“肆儿,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