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和薄若幽一起出来,不敢站在门口,便朝右侧的回廊走了几步,林昭眉眼间被愁云笼罩,站定之后便问薄若幽,“二妹妹可知道了?”
薄若幽点头,“侯爷说过。”
林昭叹了口气,“此番事端颇大,父亲虽知道些内情,却帮不上忙。”他朝厅门看了一眼,“世伯在户部多年,不像拎不清轻重之人。”
薄若幽未曾言语,林昭却转身安抚他,“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侯爷公允,不会冤枉了世伯。”
薄若幽觉得林昭对她有何误会,她并不担心薄景谦。
见她面色沉凝不接话,林昭忽而道:“此案事关重大,未想到侯爷会令你验尸,若生了差池,只怕不好交代。”微微一顿,他问:“眼下可有何不利世伯的线索?”
薄若幽这才抬眸看着林昭,林昭与薄宜娴定亲,此时关心薄景谦也是正常,“此话林公子不该来问我,我验尸林伯伯也在旁看着。”
林昭一时有些赧然,“是我多言了,二妹妹莫要介怀。”
薄若幽摇了摇头并未接话,林昭见她神色冷淡,一时心底也不是滋味,想到那日去衙门,只觉自己太过唐突,后去探望,却又失礼先行,许是如此,并未令薄若幽感受到他心底关切,他便道:“二妹妹常常跟着侯爷办差,可觉辛劳?”
薄若幽朝厅门方向看了一眼,摇头,“不觉辛劳。”
林昭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正迟疑间,便见林槐带着满额的薄汗走了出来,林昭忙迎上去,薄若幽亦对他福了福身,林槐看着眼前二人,心底实在不是滋味,因着世交和姻亲他才为了薄氏走动,可如此一来林氏便容易招来猜忌,且看霍危楼之意,此番是谁也轻饶不了的。
他看着薄若幽,一时觉得倘若将亲事换成她也是极好,可此事已了,到底只是妄念,他与薄若幽寒暄了两句,便交代林昭,“走吧昭儿。”
林昭往厅门看了一眼,“侯爷如何说?”
林槐摇了摇头,“回府再议。”
林昭明白过来,却看着薄若幽,“二妹妹与侯爷的差事可办完了?可要送你归家?”
“还未曾,稍后侯府侍从会送我的。”
见如此,林槐便带着林昭告辞朝外走去,林昭一步三回头,见薄若幽脚步轻快入了正厅,似乎对霍危楼全无洛州时的敬畏之感,心底生出了一丝古怪来。
霍危楼眼底有些不满的望着薄若幽,“怎去了这般久?”
薄若幽上得前来,“林伯伯出来后又说了几句话。”
霍危楼起身,又命人摆膳,二人至偏厅,见桌案上珍馐味美,而眼前人与他相对而坐,颇有她已成侯府女主人,而这不过是她日日相伴的寻常一餐之感,厅内灯烛明煌,将她娇颜映的温润如玉,尤其一双眸子潋滟娇柔,惑人的紧。
她这般乖觉坐在他跟前,心底再多不满也要烟消云散,这一餐他用的极慢,他这几年来,还没有这般慢条斯理用膳之时。
他从前日程总是着紧,书案上总有看不完的公文,宫里总有办不完的差事,朝堂内外,盯着他的眼睛有无数双,他不许自己出任何岔子,亦出不起,后来东奔西走,他甚至觉得倘若人无需用膳无需睡觉才好。
钢筋铁骨便是这般熬出来的,可如今对着他,他却不自觉便想令时辰走的慢些,时辰既是慢不了,他便慢些,慢了下来,这膳食倒也尝出些本有的滋味来,再不似从前味同嚼蜡一般。
薄若幽只觉霍危楼总盯着她看,看的她心底发虚,膳毕,便要告辞离府,霍危楼见她恨不得比兔子溜得还快,眉头又拧了起来,待想亲自送她,路柯却至府中,薄若幽见到路柯,浑似见到亲人一般,笑着与他寒暄了几句,又跟着福公公一道往府门来,霍危楼终究还是令侍从送她。
路柯看着薄若幽离开,笑盈盈的,“今日薄姑娘似是格外高兴,笑的都甜了些。”
这话说完,一回头,对上自家侯爷寒意迫人的眼,他心底咯噔一下,连忙将手中公文掏出来,变脸一般的肃容道:“侯爷,宋大人的妻儿都找到了,人的确回了云州,我们的人问过,她们说当日离开之时,宋昱便说,倘若能留性命,便会辞去官职回乡,倘若留不得,便令他们母子几人再也不要回京来。”
霍危楼接过公文入了书房,一边走一边道:“宋昱当日先去了道观,而后还去过另外一处,那处多半种着一种叫美人笑的花,明早便带人去查,务必找到此处,知道他见过何人,便知道是谁毒杀他了。”
路柯扬眉,“今日拿住的薄大人……”
霍危楼落座书案之后,嗤笑了一声,“他没那个胆子,只是身在户部多年,他养的一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油滑心性,他嘴里,多少能撬出些别的。”
路柯又问道:“那是要正经审问,还是……”
霍危楼头也不抬的道:“经直使司的手入得天牢,还有不正经审问的?”
路柯一听这话,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的道:“那看来是属下想错了,属下还以为薄大人是薄姑娘的大伯,侯爷要对他另眼相待几分,毕竟咱们正经审问起来都是要人命的。”他说完,又十分小心的看霍危楼,生怕这话令他不快。
霍危楼看公文的目光稍停,片刻之后语声寻常的道:“你也未曾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