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转院之后,程安安只来过一次,难为她还记得自己:“刚到,你去哪儿了?”
明明女人清清淡淡的话,却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我刚刚有点儿事,出去了一趟,程小姐,您有什么问题吗?”
程安安想着她暂时需要照顾哥哥,而自己怀着孕,还需要仰仗她,便淡淡叮嘱了一句:“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有人闯进了病房。”
护工已经面色一变:“对不起,程小姐,我下次不会再疏乎了。”
得到了想要的效果,程安安摆了摆手,又问道:“我哥哥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见她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护工赶紧把知道的情况一一汇报了一下,这段时间程安勋的状况还不错,就连医生都说,他有可能快醒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程安安望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单独跟哥哥说。”
护工毛骨悚然的看了她一眼,程安勋现在可是彻彻底底的植物人,她跟他说什么话,这女人不会有点神经质吧。
程安安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并没有多加理会,护工离开之后,病房里一时之间只剩下兄妹两个人。
病床上的那个男人,除了有点儿偏瘦,浑身上下没什么肉之外,几乎跟清醒着没什么两样,他的五官依旧俊朗不凡,漂亮的丹凤眼却紧紧阖上,浓密幽黑的眼睫毛如同密密麻麻的一把小扇子一般扑了下来。
因为昏睡的时间久,他的肤色出奇的清白,皮肤好的几乎没什么毛孔,这样的皮肤放在外面,哪怕是女孩子还要羡慕。
他的唇色凉薄而透明,轻轻抿着,仿佛有什么事情困扰了他一般。
这是她的哥哥。
程安安每次来医院看哥哥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想法,她如果经常来看他,哥哥那么喜欢她,是不是见到她,会早点醒过来。
可是她来了那么多趟,他始终不愿意醒来。
他像是一个睡王子一样,怎么睡都睡不够。
这样子,哥哥会不会觉得她很没用,觉得这个妹妹还是跟五年前一样没用,跟五年后一直出事的时候只能站在程家的背后。
五年前她一直站在宫家的背后,现在她又站在程家的背后,什么也帮不上忙。
“哥。”她突然小声叫了一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到了让她无法承受的地步,不论是哪一桩,哪一件,她都觉得自己承受不了。
这几年在加拿大,无论遇到什么事,哪怕遇到了天大的事情,她想这些事情不解决,不会有人帮她解决,她只能咬咬牙坚持下去,刚开始开“绝”的时候,没名气,没地位,也没有人脉关系。
她真是靠喝酒喝出来的,每次把自己喝得大醉特醉,才敢沉沉的睡了过去。
起初那段时间她真的过的很苦,但久了,也不觉得累了,每次她都会想起,宫欧和叶乔抱在一起的画面,只要宫欧那个时候跑出来和她说,她都相信他,可是宫欧没有,他没有,她除了靠酒精麻醉自己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再苦的日子都过去了,哪怕喝酒喝的胃穿孔的时候,她谈了一桩生意都会觉得没什么,那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变强,出人头地,让自己以后风光无限的回到c市。
可今天,她却莫名的想哭。
眼泪一直悬在眼眶里,她扑到床边,拽住那个男人的手,很小声很小声的跟他哭诉,仿佛这样能传到他耳朵里一样:“哥,医生都说你快要醒了,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知不知道,我快撑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的程安安第一次说,她要撑不下去了。
从来没有示弱的她,第一次示弱了,因为程家如今的处境,因为她跟宫欧的关系终于走到了绝境。
一直以来程安安见到哥哥,是标准的报喜不报忧,什么苦啊难啊,全部被她咬碎了咽到了肚子里,给他说的全是喜讯,说自已的表现,说她拿了竞标,说她的事业做的越来越好,唯恐她说了不好的,他听到了会担心。
可是今天这是第一次,她想把心头的苦说出来,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