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而不打,不强行抢人,尽量不动用武力,这并非陈滢心慈手软,而是她必须给薛蕊留条后路。
女校与庇护所的出现,就是要给如薛蕊这样的女子一个去处、一个归属。而如果强行把她们拉到全社会的对立面,那会把她们逼上死路,这有悖于陈滢办校的初衷。
在她看来,薛蕊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必定是她趁着什么机会自己跑出来的,很可能是来请求庇护所的庇护,陈滢自不会将人往外推。
但反过来说,忠勇伯府是薛蕊在济南唯一的亲人,纵使这亲人目前看来很可能要置其于不顾,可是,谁又能保证薛蕊最后不回到这些亲人的身边呢?
无论是走出来,还是退回去,这个选择,始终只能由薛蕊自己来做,陈滢不会因为比别人多活了一世而越俎代庖。
看着围在四周的侍卫们,江妈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两边的法令纹深得如同刻出来的一般,这让她那张寡薄的脸上,难得地显出了几分苦相。
“遵命!”耳畔忽地炸起了一声应诺,却是那个矮壮的黑脸军汉在说话,却是一声就惊得江妈妈回过了神。
她惊慌地发现,那个叫寻真的丫鬟居然很快就捧来了笔墨等物,看样子,这陈三姑娘竟是真的打算现写一份状纸。
江妈妈倒吸了一口冷气,旋即后背便有点发凉。
若万氏真的上了公堂,只怕就有十条命,也不够江妈妈死的。
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江妈妈极为艰难地开了口:“陈……陈三姑娘,您真的要……要写状子?”
这素昔听来总是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在此际变得格外涩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唔,江妈妈聪明。”陈滢点头语道。
便在她说话之时,一旁的知实已经动作极快地研了一池的墨,寻真则两手抻开一幅白纸,陈滢便就着她的手拢袖悬腕,奋笔疾书起来。
包括江妈妈在内的忠勇伯府仆役,已经全都看得呆了。
漫天雨丝飘落而下,发出细密的声响,而这声音落在江妈妈的耳中,却更像是陈滢落笔于纸、写下她罪状的声音。
穿着春衫的少女,在微雨轻舞的矮檐下写字。
眼前这几可入画的情形,在这一刻仿佛化身为洪水猛兽,让江妈妈打从心底里怕了起来。
她定定地看着陈滢,眼底深处,头一次聚起了几分惶遽。
她的鼻尖开始冒汗,后背的冷汗湿了一层,又添一层。
“啪嗒”一声,那竹批子不知何时自她手中掉落,在地上溅起了几星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