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色青白,整张脸都失去了光彩,陈滢心中有些抽痛。
这真是无妄之灾,好端端是,陈劭竟多出一房妻室,李氏这心里定是别扭得紧。
“娘,咱们先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好不好?”她放柔了声音,上前从紫绮手中接过李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感受着女儿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还有那副虽然纤瘦、但却异常坚强的肩膀,李氏忽地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只说了这一句,她的声音便哽住了,眼泪不停往下掉,心里就像是有把刀子狠命地剜着,疼得她站都站不住。
见她身形摇晃得厉害,陈滢忙将她扶稳,一旁的紫绮递过方帕子来,她就手接了,动作小心地替李氏擦着眼泪:“娘别难过,我在呢。我陪着您,我会一直陪着您的,您还有我呢。”
这话越发触动了李氏的心事,她不由抱着陈滢,无声恸哭起来。
儿女又怎么可能一直陪着父母?
他们总要远走高飞的。
能够一直相伴相依的,唯有当年红烛灯影下,与你挽发成结的那个人。
而如今,夜色茫茫,那人又在何处?
委屈、埋怨、痛苦、受伤,尽皆涌上眼眶,自泪水中倾泻而下。
李氏哭得几乎不能自已。
陈滢轻轻替她擦着眼泪,并未因此处乃是大庭广众就强拉着她离开,反倒挥手示意紫绮她们退开。
能够哭出来是好事,总比憋在心里要强。
现在的李氏,急需将这八年来积压的情绪宣泄出去,这样才于她的身心健康有益。
廊下一片静默,李氏肩膀抽动,泪水打湿了陈滢的衣襟。
纵使她并未大哭出声,甚至哭得十分收敛,这一番动静却是不小的。
刘宝善家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廊外,身后还跟着四个青衣健妇,抬着一顶软轿。
她并未说话,只向陈滢躬了躬身,便悄无声息地退回明远堂,招手唤来几个小丫鬟,命她们将曲廊两侧的月洞门守牢了,不许人通过,而她则侍立在院门边儿上,关切地看着李氏这个方向。
灯笼映照出她的眉眼,她眼中的同情,清晰可辨。
陈滢感激地向她点了点头。
大宅门儿里头,也是有着善意的。
刘宝善家的虽然一句话未说,但她的举动,却是对李氏最好的关照。
红灯笼在风里晃动着,月影偏移,那花树间的灼灼明光,也似被月华映得黯淡起来。
李氏哭了一会儿后,渐渐地便收住了泪。
方才她只是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这才在明远堂的外头哭了出来,如今心头虽是松快了些,但是,窘迫感亦随之而来。
当着女儿和一众下人的面儿哭成这样,让她自觉有些难堪。
陈滢见状,招手唤来软轿,亲扶着李氏上了轿,柔声道:“娘,外头风大,您便乘轿子吧,女儿走路陪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