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比方更重了些,李氏不敢不接,忙屈身道:“小叔这话可折煞妾身了。”
她抬起头,笑容温婉柔和,眸光掠过陈励,满是温情地在陈劭的身上绕了绕,颔首道:“我自是知晓你们兄弟一向极亲厚,你们要去便去罢。”
她向后退了一步,细声叮咛:“老爷早去早回,若是实在却不过,吃两杯酒也是行的,切不可贪杯。”
“我记下了。”陈劭低语道,苍白的脸上又现出笑来,温润淡和,让人想起“君子如玉”这样的话来。
李氏柔柔地向他一笑,再退数步,屈身行礼:“老爷好走,小叔好走。”
陈劭颔首,侧眸往她身后张了张,便看见了立廊角的陈滢,遂向她笑着挥手:“阿蛮陪着你母亲,阿爹先去了。”
陈滢垂首应是,陈劭再笑了笑,便与陈励一同离开了。
李氏拢袖立于廊下,望着他们的背影转过长廊,身形动也不动,半晌不语。
陈滢知道她心情不好,有心想劝上几句,启唇时却又发觉,根本无从劝起。
陈劭前去观礼,此乃人之常情;陈励邀兄长同行,此亦人之常情;李氏的猜忌与牵挂,还是人之常情。
之所以有“清官难断家务事”之说,便在于这些“常情”之间,有太多细微到无法分说的东西,让人思之有迹,而言之无由。
“夫人,吉时将要到了,再不走怕就迟了。”罗妈妈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无形间却是打破了沉默
李氏收回视线,神情怅怅:“罢了,走罢。”
这四个字说得意兴阑珊,仿似没了精气神,语罢也不要陈滢搀扶,当先独自前行。
陈滢等人连忙跟上,一行人无声地穿过几重院落,直到来到了水鉴轩的门外,被那满世界的红烛灯笼与沸反盈天的声浪簇拥着,气氛方才有所回转。
“老爷他们是往仪门去了。”罗妈妈适时地禀报了一声。
李氏点了点头,神色间有厌烦,亦有担忧,低声吩咐:“叫几个机灵点儿的跟着老爷,有事速速回报。”
罗妈妈躬身退下,自去安排人手不提。
却说陈滢与李氏,进得水鉴轩中,早有小丫鬟飞跑着迎了过来,陪笑道:“二夫人并三姑娘来得可真巧,再略坐一坐那吉时就到了,婢子给您们带路,里头都留好位置了,保管能瞧见挑盖头呢。”
到得此处,李氏自不能再满面愁色,只得擎出满满的笑来,笑道:“瞧你这小嘴儿甜的,怕不是抹了蜜?说得我这心里头都欢喜起来了。”说着便向紫绮打了个眼色。
紫绮立时会意,将手里捏着的一枚小红封儿递了过去,笑道:“这是我们夫人赏你的,拿去买花儿戴吧”
那小丫鬟双手接过红封儿,直笑得见牙不见眼,迭声道:“婢子谢二夫人的赏,谢三姑娘的赏。这钱婢子留着买糖吃,吃的甜甜的嘴儿再来二夫人跟前讨赏。”
这话直说得众人都笑了,紫绮便笑道:“我瞧你这是把规矩忘到脚后跟儿去了,竟是讨打来的,还不快些前头带路?”
那小丫鬟便做出怪样儿来讨饶,惹得众人大发一笑,一行人便进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