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猴儿的观察力很仔细,而结合他所言,汤秀才平素似是很注重仪表风度,亦即是说,在公共场合摔倒、骂人这种举动,十分罕见。
看起来,他摔跤的那户人家,有必要好生查一查了。
陈滢将之记在简报上,复又继续向猪头问话。
只他所知也就那些,问来问去,并未拿到有价值的线索。
陈滢却也不急,将此事暂放一旁,又问起汤秀才与那疑似太监之人会面的情形,尤其是那人的样貌,问得格外细致。
这个人,陈滢打算请裴恕帮忙查一查。
若他真是皇城内侍,只消将之查出来,便能顺藤摸瓜,挖出更多信息。
也就在这段讯问中,陈滢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细节:
那天跟踪疑似太监之人,恰是猪头,而因下雨,那人在回去的路上买了把伞。
也正因了此事,猪头才发觉他行止有异,又因其前行方向似是皇城,是以疑心他是太监。
“你当时怎么发现这人像太监的呢?”陈滢问他道。
“俺见他说起话来怪模怪样儿的。”猪头似又忆及当时,面上现出好笑的神情,干脆翘起小指儿,捏着嗓子模仿那人:“‘店家,给我拿把伞,就拿那把葱绿的就行’。”
半大少年,还在变声期间,却偏把那声音逼得尖细,十分好笑。
马猴儿憋着一脸笑,再转脸时,却见陈滢竟毫无笑意,面色还很沉凝。
“既然你看得如此清楚,可想而知,你离他很近,是么?”陈滢未去看马猴儿,视线只在猪头身上。
察觉到她神情间的肃杀,猪头不免有些紧张,面孔发白,也不敢再捏着嗓子说话了,换回平常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的,小的……小的怕那杂货店的店家……也是个暗钉子,就……就假装在他家房檐儿下头躲雨,偷听到了他们说话。”
“你在那他们两个跟前露了脸?”陈滢追问。
没来由地,她对这店家、以及这疑似太监中途买伞的行径,有一些在意。
猪头面色愈白,似也觉出不对来,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又畏怯地看了看旁边冷着脸的裴恕,声音很低地道:“那店家是瞧见小的了,他还瞪了小的一眼,又招呼伙计赶小的走,因见那怪模怪样的人打伞走了,小的就假意骂了两句,过后还是缀着那个怪男人,直到见他往皇城方向去,小的没敢再跟着,这才回头。”
“然后呢?”陈滢继续问。
猪头愣了愣,似是有点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问,还是马猴儿机灵,抢先道:“然后,猪头就到提前约定的地方与小的汇合了。”
他一壁说话,一壁引颈看向案上的月历,续道:“叶统领告诉小的,干盯梢这种活儿,如果是分开盯着好几个人,那就要分成两组或者三组,再提前定下三、五个汇合的地方儿,大伙完了差事,就各组归各组找地儿汇合……”
他说得有些繁杂,不过陈滢还是听懂了。
原来,一到达京城,马猴儿便在城东、西、南、北四处各寻了一个茶馆,做为汇合地点,盯梢的人则分成两组,互为掩护、轮流盯梢,换班儿后不许回住处,而是要先去汇合点集合,过后再分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