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西北地区彻底进入冰雪寒冬的气候,拇指大的冰花飘落枝头,被稍微一阵抖动,就会滑落堆积在土地里,染得万里雪白。
黄昏落幕,偶有人烟过往的山路间,有人弯腰拖拽着什么东西,并不重,可却能在雪地里压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好几丈距离。
刺眼的血迹将这条道路染红,一群样貌凶恶的汉子手里持着兵刃,检查有无装死的人,随即,举起手里的狼牙棒重重砸在尸体脑袋上,当场就给死尸开了瓢。
寒风里,闻不到多少腥味的脑浆像豆腐脑一样喷溅出来洒了一地,举着狼牙棒的汉子将尸体丢在旁边,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到尸体上。
“贼厮鸟,一点油水都没有,全是没肉的猪!”
几名喽啰将死尸拖拽到路边,铲起泥土和雪,轻车熟路的把尸体埋进地里处理掉,这种事都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整个黑风山的土路,多多少少每条山路都埋着人。
“头,我们全都搜干净了,加起来就是一些面料和碎银子,都是些没经验的小贩子,干瘦得很。”喽啰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邀功,收拾好战利品呈了上去。
被杀掉的商贩几乎都是心存侥幸的主,如果想要避开黑风山地径要么往北,要么往南,无论怎么走时间成本都会变得极高,况且此时正是寒冬,如果绕路,年后估计都不一定回得来。
于是铤而走险,想趁着黄昏天色肉眼难辨偷摸着从黑风山穿过去,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黑风山的贼匪没被天色晃了眼,反倒是他们几个啥也看不到撞到人家刀口,当场就翘了辫子。
原本这批小商贩是有机会活命的,然而只怪他们油水太少,交了等于没交,不如直接全部劈死抢了货物来得实在。
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碰上了在江湖上有人屠之称的柴飞进,乃黑风山步军五虎将之一。
早年因四处残杀劫掠百姓,朝廷官员而被通缉,实力有斩铁流六品境界,算得上半个一流高手,尽管生性恶劣但宋义还是将他委任步军将领。
而今天开刀,距离他上次杀人已经是很多个月前的事情了,憋不住杀气又饥肠辘辘心头烦躁,柴飞进这便带人在山路蹲守等候,没想到真有兔子撞了过来。
“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朝廷那些鸟人杀就杀了,有什么可怕,我们黑风山好汉云集,谁会怕了那朝廷,带把的够胆就来山中比比,看谁的手段更狠。。。”
柴飞进一脚踢开喽啰们搬过来的木箱,里头只有一些碎银,货物居多,他一把抓起银子,只够买些酒肉吃上一顿而已,随即又烦躁地把银子丢进箱里,咬牙道:“大雪要来了,这个冬天难道要挨饿熬过去?”
喽啰里,有个人看着柴飞进,眼睛眯起,悄悄藏进了人群之中。
斗大的斜阳彻底落下,天地失去了它的余辉,沉积的黑暗顿时汹涌而来,狂风呼啸,黑暗与绵延不断的群山,仿若凶兽巨口,顷刻便能将大地吞没。
黑风寨山上,从木屋里出来的杨胜天看着黑暗的天际久久没有言语,他身形瘦弱干瘪,仅仅是笔直站着就要花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她来了。”
杨胜天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下人站在旁边候着,平时杨胜天就是如此,总会说些让人莫名其妙,想也想不明白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星河沉暗,望不见去路,也看不清归处,杨胜天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好半晌,他喘息着,阴阳家将宇宙分为阴阳五行,顺应造物来阐释宇宙演变和历史兴衰,创以“五德终始”之说。
他看得到阴阳,却看不到五行,那女子尚且还在阴阳之中,而本身很可能是在五行之外。
杨胜天刚刚升起这丝念头,头上花白的头发纷纷掉落,刚刚还能站得笔直的身子这时却已经佝偻,他止住念头,一直侯在旁边的下属注意到杨胜天的异样,赶忙过来扶着,还想叫大夫过来却被杨胜天抬手制止。
听闻动静的宋义快步从院落外进来,他也能清晰的看到杨胜天这如此诡异的变化,每时每刻,对方都在以一种极快的方式老去。
木屋里炉火暖意非常,点点烛光,两个人的身影折射在墙壁上,忽明忽暗摇晃不定,杨胜天躺在床上看着宋义,目光好似沉溺在无尽的混沌里,与黑暗的夜空一样浑浊不堪,“她来了,已经到了都州城。。。”
“谁?”
宋义皱着眉,他很多时候都听不懂杨胜天的话,除非对方点得明白,黑风寨里现如今人人都期待着发生什么事,然而他自己清楚,现在不是黑风山出手的时候,杨胜天如今这副样子,令他心头难安。
杨胜天想要回答,却又害怕着什么不敢继续说下去,大口呼吸着,过了一会,他艰难道:“寨内形势危及,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度过难关,这些年我们行事狠辣,树大招风,现在正是避其锋芒的时候,要是能熬过这个冬天,宋大哥,你的心愿定能完成。。。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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