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40年前,他跑船去南洋,也差点撞见这个岛,他说见到了九根桅杆的郑和宝船,但是没有人信他说的,所以他后半辈子就一直研究这个地方。”
女子听到这个故事后略微迟疑,脚下步子慢了,跟在后面徐如林饿意上涌,头晕眼花,一下子撞到她身上。
“哎,你看着点儿。”
“对不住对不住,我有些头晕,不是故意。”
“你看你毛毛躁躁的,叫疾如风不是更好?”女子不悦转身,两人在火光下一照面。她这才瞧见,徐如林一脸虚汗面如白纸,眼看要虚脱了。
“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他们藏吃的地方了。”她说着伸手,用手背轻轻摸了摸徐如林额头。徐如林突然感觉她冰冷的手贴到自己脑门儿上好舒坦。
“还好没发烧,你这是饿的。”
“那里……那里吃的东西干净吗?”
“都快饿死的认了,到是挺挑的,放心,很干净。”羽翎微笑道。
“上岛时被鳄鱼撵了一阵,跑的有些头晕,前些天又被日本人,”徐如林突然停下来,仔细端详羽翎的脸,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触发了他心底的一丝涟漪,“我好像最近在哪儿见过你?”
“你们丘八平时就是这么搭讪?你不是船上见过我的照片?”
“不是不是,照片很模糊,根本看不清,一定在哪儿见过,就在最近……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徐如林捶了捶脑袋做思考状,这会儿气血两亏,晕晕乎乎,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绝对不是那张平面照片上,但是刚才触发自己似曾相识感觉的,其实是她一刹那的神态,他回忆自半年前从云南入缅到被俘这段时间,不是在战场就是在战俘营,并没有见过什么女人,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羽翎不理他,转身接着走,他放弃思考赶上几步跟着。
他们在西班牙人不知道多久以前留下的狭小通道里穿行了一段路,耳边又响起那种,隆隆的机器运转的声音。
羽翎再次慢下步子。
“听着,待会儿还得冒一些险,你必须……哎……你听没听我说话?”她猛地推了一把神情恍惚的徐如林,发现他脸色更坏了。
“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听着,我们得从它们脚边上爬过去,得贴着地面,很慢,很慢,徐徐如林,知道了吗?”
徐如林木纳地点了点头。
“你可不能完蛋,要不然我在这个岛上可就找不着个正常人说话了。”
“知道,知道,徐徐如林。”徐如林现在必须强打起注意力,否则就会陷入神智恍惚的状态,当然他也知道问题并不严重,有一勺糖就能解决,可惜没有。
“走!”羽翎拍了拍徐如林的脸,扭头往前。
耳畔响声更加强烈,听着如同一根生锈的锚链被机械卷起时发出的声响,响声后面,还间或夹杂着一种低吼,如同号令一般。
羽翎将火把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了,再转身将反应迟钝的徐如林手里的火把抢过一样踩灭。他们面前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阶梯尽头有一小滩光亮,好像有一道门。看起来,这个教堂地下四通八达,还有不少名堂。
她蹑手蹑脚向下,徐如林不知道会看到什么,心惊胆战跟在后面。
他们下了几十级台阶,终于到了出口边上,轰鸣的响声已经近在咫尺间。徐如林向那里张望,发现已经置身于巨大的天然洞窟边缘,这里,显然已经远远脱离教堂,到了下方很深的地方,至于这座半埋地下的教堂下面,为什么会在地下存在这样一个空间,他就猜不到了,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洞窟中的墙上点着几十堆火,大致照亮了这座洞穴,但是仍然留下了一些阴影地区。
洞窟中央,几十名西班牙士兵正在号令声中,用力拉动一条粗大的铁链。他们只带着头盔,没有穿盔甲,在火光中露出了壮硕的真身。
可以看到,这些高大士兵的皮肤呈现出青紫色,如同浑身的淤青,鼓起的肌肉如同小山,上面布满青筋。巨人们排成两列,每一个人的肩头都扛着碗口粗的锁链,仅仅是这样粗的链条就不是一般人扛得动的,更何况这两根锁链绷直,后面还连着什么重物。
一名体型更大的士兵站在高处,手里拎着一根皮鞭,在他喊出短促号令声的同时,不停挥动鞭子打到石板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节拍。
士兵们跟着节拍,整齐划一的拉动铁链,如同纤夫拉纤。号令声高亢简洁,即使徐如林不懂西班牙语,也能听出这与真正的西班牙语毫无关系,甚至与任何人类的语言也没有关联,这似乎是一种异常粗鄙和简单化的呼喝。他很确信,那些巨人如果摘掉头盔,露出的也应该已经不是人脸了。
羽翎已经蹲在了地上爬出几米远,她回过头招手让动作迟缓的徐如林放低身子。
“跟着我从边上过去,记住,不要看它们,但是也不要被他们踩到。”
徐如林赶紧点头,然后有样学样,四肢着地,跟着她向前爬。显然羽翎的意图是从他们边上溜过去,距离那些拖动碗口粗铁链的怪物越来越近,他必须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跟上前面灵巧的女子而不去看那些可怕的东西。他曾经认为白鸟中佐长着一张丑脸,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不算太难看,好歹还象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