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满迟疑了一下,突然施展出雷霆手法,一只枯干的手转眼到了徐如林眼前,锁住他的脖子。
“你这番子还敢骗我,那船连木板都朽烂了,如何那柄刀还寒光闪闪。分明是咱家身边有人与你等私通,想逃离这里,是不是?”
“不是,不是。……是那把刀,”徐如林只感觉头晕目眩,快要气绝,“只是那把刀……在船上浸在桐油里……所以没有朽烂。”
他的人生经历至少教会他知道一件事,一旦开始撒谎,就要死咬自己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千万不要承认。
周满松开了手,徐如林四肢着地大口呼吸。
“咳咳咳……”
“刚才,你叫咱家死太监?你初上岛来,未曾与咱家见过一面,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周满抚动自己三绺长髯问道,眼镜瞄向羽翎。
说他耳力好,还真不是盖的。如果他不是真的缺心眼,当然应该猜到是羽翎说的,不过他似乎对自己的那些锦衣卫手下很不放心,所以有些猜忌。
“是我告诉他的。怎么样?”羽翎上前挡在徐如林前面,双手叉腰承认下来,算是给徐如林解围。
“果然是你……你……我跟你说过了,我入了化生池,重生了残体,早就不是太监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周阉对着羽翎倒是没脾气,语气竟然还软了几分。
“你看看我这胡子?看看。要不你揪一揪,看看是不是假的。”
“哎,不用揪你的胡子。我知道你已经不是太监了。”羽翎豪爽拍了周满肩膀一下。
“看来你还是不信,要不……”
“哎,我说周阉,你要是脱了裤子耍流氓,我死在你面前。不要以为我不敢。”羽翎很有些先见之明,提前把话说出来,断了周满念想。
徐如林发现,这个曾经的郑和舰队指挥官,兼锦衣卫首领的老太监周满,其实也并非那么蛮横,至少对羽翎还算讲道理。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予取予求的关系,周满不敢拿她怎么样。当然这种事情也不难推断,羽翎很可能是几百年来,偶尔闯到这个岛上的少数女性,长的又是如此的水灵标志,他猜测这个老家伙难免会有些坏心眼。
“我们可以走了吗?”羽翎说道。
“怕是不行。你还跟我回长寿宫。要不然……可别怪我……”
“你还想威胁我?”
“我自然不会碰你小姑奶奶一根毫毛,但是这小子……我一出手,就可以骟了他。”周满说着做了一个刀切的手势。
“好啊,好啊,”羽翎拍起手来,“阉马阉驴我都见过了,阉人倒是没见过。你别光说不动手,赶紧的。”
徐如林几乎晕厥过去,不过理智告诉他,羽翎这么说或许对自己有帮助。果然,那边周满脸色和缓下来。他对徐如林的敌意似乎只是因为他离着羽翎太近。
“我就说,这小子看着又黑又柴,破衣烂衫的,也不像能招人疼的小白脸。”
“哎呀……什么小白脸,你在想什么?他是我新收的手下。”
“那么,你怎么着才肯跟我回去?”周满说着绕到羽翎一侧,“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闯荡这个地界,太危险,如今那些苏亚雷的杂碎日渐强大,可不比往日。只有我那长寿宫下的一线天,它们攻不上来。”
“要不……”羽翎揪着自己辫子做思考状,“你让我进鹿苑,我就去住两天,也好陪你说说话,聊聊外面的世界。”
“鹿苑?”周满神色为之一变,“但是那里,却是逍遥仙子收养世外孤种的地方,有连着虹桥,陛下在召唤时留过话,不准外人接近。”
“你那个陛下不是死了几千年,每次都只能托梦给你吗?”
“不许亵渎陛下。陛下虽从不现身,却是永生不灭,那雪山巅的长明灯你每夜也都能瞧见,如何说死了?再者,陛下对我,那是恩重如山,有如再造父母,我怎可违背她的旨意。”
周满提倒恩重如山时,还转身向远处云里雾里的雪山拱了拱手。
“这马屁也忒肉麻了,她又听不见。”
“哼,肉麻什么?我只觉得不够。咱家自幼家贫,父母送我净身当了黄门小厮,却留下其他六个兄弟,你说狠不狠心,偏不偏心?唯有女皇陛下,指点我用化生池无根仙水沐浴,竟然重生了残体,这是何等大恩。将她比作再造父母,简直是抬举了那偏心无情的生生父母。”
周满似乎还真动了感情,吐沫横飞,喋喋不休起来。
“哎呀,你怎么这么在乎那活儿,几句话就提那些不堪的东西。成何体统?”
羽翎也够无聊,竟然纠缠起老太监伤心往事,周满歪过头,鼻子里哼一声,似乎不大高兴。
“哎,你认了这里女皇,那北京那里姓朱的皇上怎么办?”她继续挑逗老太监。
“明皇陛下,虽九五之尊,毕竟是人皇,只管天下;天妃女皇是上仙,管着天上,所谓天人有别,怎可同日而语。我自上了岛,受了仙恩,就没打算再回去。这里是神仙境界,比起那肃杀催命的紫禁城要好上百倍?何况如今我在这里,也只是一人之下。在北京,也不过是从四品的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