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你自己发现的。李覃想。
她有些哽咽了:“也没人告诉过妾,夫君习惯沐浴时熏香。”
“……”
没错,是你愿意在乎并记着的。李覃沉默了。
“可是夫君,妾从来都没有很喜欢吃街西那家紫薯糕。”
李覃恍然大惊,仿佛一瞬失去了所有感知,心痛到无以复加。悔悔悔,假若他能重回过去,再也不将那句无心之话说出,打死也不说。她红着眼,却勉强一笑,声音也软软的:“所以,惊惊有人教的。”
“惊惊从来不是,没有娘亲的野孩子。”
霎时间,李覃眼眶一酸,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艰难启唇,一切语言都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孤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那句话,本意绝非如此!然却是同她那句“本国质子”一般,“无心插柳柳成荫”,阴差阳错往对方心口上扎去。
晞婵未答,只是阖上眸,慢声道:“妾小时候,偶然一日,身边的其他孩童都在这么说,那时阿父出征,阿兄镇守,雪映姐姐抱恙,婉娘归家办事,妾无处可诉,无人可问,走至街上,是师父抱起妾,躲过飞驰而来的车马,是她劝解开导妾,告诉妾善与恶,好与坏,是与非。”
“如今夫君突然告诉妾这些,短短一时半会儿,妾真的不能接受,”她缓缓睁开眼,对上李覃若有所思的目光,“倘若真如夫君说的那样,待问过家父,有了确认,妾心中自有一番估量。”
“至于其他的,夫君放心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妾还是明白的,自会防备着些,好好等夫君凯旋。”
李覃心头大动。
两人相拥而眠,蒹葭院中,春藤缠绕,万物生长,今晚间的幼苗发了芽,钻破土壤,拼命向上疯长。
幼苗生长之心,土壤栽培之意,一旦共鸣,必将势不可挡。
注定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美人泪
雍州,参军府。
司马倢从刺史府回来,下车步入院中,正待去喝茶歇息,一小厮快步从后追上,回禀说府门外有一女乞求见,驱赶不走。
这司马倢是个有意思的,面色并无厌嫌,而是忙命小厮把人请进来,以图万般机缘不可错。
他自往前堂坐了,待那女乞进来,把眼悄量一晌。只见其满面污黑,却不挡几分丽色,一头毛躁发丝被头巾缠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他在堂上离得还算远,却也能闻见恶臭,倒似从污水沟里滚过。
司马倢不觉皱了皱眉,无心再饮茶,搁下茶碗道:“既是执意要见我,所为何事呢?”
那女乞开口,嗓子坏了,说出来的话嘶哑难听,好在还算清晰。司马倢愣了一瞬,方才讶然重新端详她:“你说你是倪韫寡妻郑明月?”
这般形景。。。。。。
司马倢心中有了掌握,见她点头,便笑道:“难为你沦落至此,快快请坐。”命仆从给客人斟碗热茶。
郑明月眼睛一红,似是没料到自己落魄成这样,还能得司马倢尊重对待,她恭敬行了一礼,随仆从的引领在右座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