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故慌忙的避开了念如初的视线,好似害怕自己会在她的眸子里被彻底的看破一般。
不过那眼底跃动的情绪,也早已将她的动摇,全数暴露。
念如初清楚的看到她紧紧的攥着那帕子,几乎巴不得要将之揉碎,才能缓解一些心中的情绪。
片刻,她浅浅一笑,复将明媚的眸子缓然垂落。
“不过我想,你年纪尚小,仍还会有很多其他的机会去破局,去改变,总也不会如我这般,身陷囹圄。”
青黛咬了咬微干的下唇,分明想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仍还是一个字皆说不出来。
念如初刻意的忽略了她这般神色。
她兀自轻轻的将身子在热水之中沉了一阵,随即扶着木桶边沿立起了身来。
“还是莫要泡了太久,免得明日又会被大夫责备。”
“……是。”
青黛的神色有些复杂,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愈发慌忙。
她匆匆搁下帕子,扯过一旁的白色长巾,披盖上了念如初纤细的肩膀,也将她脊背上的伤口遮覆。
“姑娘还是快些拭干身子,免得着凉。”
她的嗓音微低,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
念如初只是浅笑颔首,似乎也无心去欣赏她此时的模样。
青黛有些忙乱的替她穿上了衣袍,又替她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拢至肩后,一边通知府内的侍卫帮忙将水桶移走,一边回至她身后替她梳发。
透过铜镜,念如初看到了此时默不作声的青黛。
一双小手正握着桃木梳,在替自己梳理长发,眉目低垂,掩着她此时眼底的情绪,令她也看的不甚清楚。
不过她的肤色是苍白的,隐约也能看见她微微颤抖的双唇。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并不期待着究竟是否便能真的让青黛卸下防备,将一切的原委都告诉于自己。
但至少算作一种警告也罢,示威也罢。
至少要让她知道,自己并非是全无觉察的。
她也应当要懂得收敛一些,在自己不便将半夏随时随地带在身侧的时候,也至少不会对半夏造成什么威胁。
这般便足够了。
那晚替她梳发整理之后,青黛便离开了屋子。
念如初并无睡意,只是有些乏倦,却也清醒万般的靠在窗前,望着外面澄澈如水的月色出神。
而后她低眸,看着手边的竹签有些出神。
——游鱼却在碧波池,撞遭罗网四边围;思量无计番身出,事到头来惹是非。
凤祁冉……他的皇图霸业,当真便会因为自己的介入,而到头来化为一场泡影吗?
尽管这便是她一心所求的,可却不知为何,当从那住持大师的口中听得,却也竟无半分的欢愉同欣悦。
之后的道路究竟该如何走下去。
又该在什么时候,同凤祁冉挑明这竹签的事,即便他应当早从暗卫那处知晓,她也应该同他面见。
握着竹签的手轻轻用力,她几乎感觉到粗糙的边沿在刺痛着掌心的肌肤。
如若命中所定便要她翻覆这男人的一切,那么她绝不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