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如初顿了片刻,漆黑的眼瞳仍是波澜盈盈,她反而浅浅一笑,“原来宋先生都已经知晓了。”
“……”
“不过,正如当日如初告诉先生,如初早已是死过一次之人,如今尚不过是一分执念仍支持着这副身体而已。”
“故而保全与否,对如初而言皆是一样的。”
“这世上的事岂非也很公平?想要得到自己所无法创造的庇佑,想要避开灾祸,便是需要付出代价,所幸这代价,如初付得起。”
她缓然说着,语气始终是平缓柔和,不卑不亢。
却叫宋知许的眼瞳愈显沉落,几乎于眼底有一些闪动的情绪要渐次的汹涌起来。
但他还是适时的将那些情绪掩盖而去了。
“姑娘,这般又是何苦?”
片刻,他的语气也低缓下来,却只是不着边际的追问。
念如初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双手轻轻用力,推开了木门,抬步徐徐的离开了他的居所。
迎面的夜风仍透着一抹浅浅的凉意。
她纵然是裹着宽大的披风,仍也要将帽子遮盖而下,才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安心同捉摸不定的暖意。
她没有再停下脚步,踏着地面上浅浅的枯叶,垂着眼眸一路至了岸边。
船夫见了她的身影,也将小舟驶来至了她的身旁。
当上了小船之后,她面向湖面立在船头,看着小船推开水波,将清冷的月光撕碎。
心中好似被什么沉沉的压覆着。
她抬手,轻然覆于心口,有些费力的喘了口气。
其实也无需太过低沉,毕竟从那时擅自下了决定带着半夏入住到定国王府起,便也注定了她再也不能同宋知许如先前那般的相处。
今日的对话,反是他还仍表露出一些对她的关心。
她其实害怕去细思那般的关心。
彼此之间的关系尚且能维持在相互利用,相互惠利的时候而全无负担,如今他却有些逾越了。
往后,他们大概也只能是陌生人了。
宋知许那般的脾性,他也绝不会在凤祁冉的面前提及什么,自然,凤祁冉也必然是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
隐隐的,她似乎也有些许考量。
这条复仇之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走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会冷眼的看着多少人覆灭。
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愿将宋知许牵扯进来。
个中缘由,她不甚清晰,只是细想之下还会思及那时严冬,宋知许曾将她扶上马车,对她微笑的画面。
“……这灯笼倒是漂亮极了。”
船尾之处,船夫的声音忽的传来,将那些思绪皆如同这水面上细碎的倒映,全然消散不见了。
念如初下意识的向周围看去。
都城之中打扮的流光溢彩,连临近着云溪的地方都缀满了茜素红的灯笼,在淡淡的月色里轻然闪动。
“是啊,真是漂亮极了。”
她恍惚的看着,也轻声应了句。
船夫的兴致显得不错,还在说着话,“皇子大婚,可是云溪国的盛会,想必到了那日便会更加的热闹……”
她隐隐的只是觉得双肩有些发沉,好似有什么东西正重重的压着,令她无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