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被九九留在报春馆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座九爷府,不知情的人都以为这是九九怕陶沝再出危险才会把小草留在她身边,而九九本人对此似乎也没打算做出任何解释。于是乎,谣言很快在府里被广泛流传开去,这让知晓内情的陶沝等人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董鄂。衾璇就是在听到此类风声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第一个跑来陶沝房里对其冷嘲热讽的人。
“听说,九爷昨儿个把那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奴才留给了妹妹?”她扶着绿绮一进门就自顾自地走到屋内中央的圆桌前坐下,视线不停地往立在陶沝身旁的小草身上拼命乱瞟,似乎对后者充满了浓厚的兴趣。“看来九爷对妹妹你还是十分上心的啊……”
陶沝这会儿正坐在窗前的矮榻上喝茶,听到衾璇这话并没有吱声,而是果断将其当作了耳旁风。小丫鬟芷毓就站在陶沝的左侧,对于衾璇等人此番的不请自来也直接选择忽略不计。另一边的小草则是摆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怀抱着小银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始终保持沉默不语。因为暂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给小草,所以芷毓就先将照顾小银子的任务安排给了他。
见陶沝三人均不理睬自己,衾璇又不死心地瞪大眼睛往小草脸上细细打量了几眼,眉尖也随之一挑:“咦?这不就是昨天在妹妹的院门口见过的那个奴才吗?原来他就是之前跟在九爷身边的那名奴才吗?”
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反问,而后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刻冲陶沝流露出一脸极度暧昧的神情:“看来,妹妹还真是喜欢他,竟然这样迫不及待地把他从九爷那里要了过来?”
嘁——才不是这样嘞!
陶沝被衾璇此刻说话的表情和语气弄得一阵无语,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诽。明明就是九九不信任小草,硬扔还给她的!怎么被衾璇这样一说,却搞得好像小草是她从九九那里硬抢过来的一样?
“你有所不知——”
就在陶沝犹疑着是否要开口为自己和小草之间的关系辩白时,另一个熟悉的女声却适时地从门外幽幽传来,抢断了她的解释。众人抬头一看,是完颜氏。
她怎么也来了?传言不是说她之前摔倒受了惊吓么?竟然这么快就好了?
见此情景,陶沝意外地撇撇嘴,放弃了出声,只眼睁睁地看着完颜氏扶着绣儿一步一步慢慢走到衾璇旁边的圆凳上坐下。完颜氏的一双水眸亦是从一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小草不放,而话则像是对着衾璇说的:“……这奴才当初是福晋姐姐千辛万苦从外面救回来的,姐姐自然心疼得紧,上回他恩将仇报毒害姐姐养的狗,涟儿不过是想帮忙替姐姐出气,轻轻罚了下他而已,姐姐就差点要跟我拼命呢——”
她不带一丝感情地冷声嘲讽,偏偏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感觉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陶沝听罢继续撇嘴,内心无语问苍天:她那次哪是轻罚而已,明明就是把小草往死里打!要不是她回来的及时,小草很可能就没命了!
不过衾璇显然是对完颜氏的这番话来了兴趣,表情夸张地在一旁追问:“真的吗?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奴才真是深得妹妹宠爱啊……”顿了顿,不忘礼尚往来地冲完颜氏抛去一句,“我昨儿个也亲眼看到妹妹亲手拿帕子替他擦汗呢,那份情意绵绵,连我这个旁人都深深感受到了……”
“是吗?”完颜氏也配合地表演,“不过涟儿也觉得这奴才生得一副如此好模样,会得姐姐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爷又素来待姐姐不一般,姐姐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如若是涟儿说要把这个奴才放在身边,爷恐怕还会不放心呢……”
“正是!”衾璇显然听懂了完颜氏此刻隐藏在话里的弦外之音,立即会意地朝她嫣然一笑,并朝陶沝这边投来一个暧昧的眼神,摆出一脸善解人意的模样帮腔道:“九爷待妹妹这么好,妹妹可要自己检点些,这奴才就是奴才,妹妹可不能因此做出什么对不起爷的事情呐……”
“……”
陶沝坐在一旁冷眼瞅着这两人连挖苦带讽刺地在自己跟前配合默契地一唱一和,犹如老僧入定一般不为所动地继续安静喝茶,就像在看一场和自己丝毫无关的戏码,这架势不由地让在场三名丫鬟都为她暗暗捏一把冷汗。
小丫鬟芷毓打从衾璇和完颜氏一进门就满脸忿忿不平地拿眼刀往她们身上扫,似乎很想开口为陶沝鸣不平,但在低头偷偷瞄过陶沝脸上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之后,想想又默默忍了下来,而绿绮和绣儿两人则是各自遵从着本分站在自个儿主子身旁作低眉顺目状,既没有应声附和,也没有推波助澜。
至于小草,他亦是从头至尾都秉持着和陶沝相同的应对态度,不管那两人怎样出言诋毁自己,始终抱着小银子低头站在旁边不发一词。
当然,陶沝也并不是一点都不生气,听到衾璇和完颜氏暗指她和小草两人之间关系暧昧,她心里自然也不舒服,但她实在不想跟这两人吵架,虽然口舌之争一向是她的强项,但倘若只是为了这种根本就没影儿的小事浪费唇舌,那好像也太侮辱她的特长了。俗话说得好,解释就是掩饰。她今次若为逞一时之气而跟她们据理力争,这才是真正中了两人的下怀,就算原本没影恐怕也会被编排出影儿来的。
鉴于陶沝的华丽无视,衾璇和完颜氏两人自说自话了半天,说得各自口干舌燥却不见前者有任何回应,终于也失了继续嘲讽的兴致,相继起身告辞。
陶沝自然巴不得这两人快点滚,当即跟着起身,佯装大度地领着芷毓和小草亲自送她们出门。
站在院门处遥望着那两对主仆渐渐远去的背影,陶沝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两个瘟神都送走了。她回身打量院门,暗暗寻思着以后要不要在门边竖一块“孕妇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来以绝后患。
正在这时,原本乖乖窝在小草怀里的小银子突然探出脑袋,冲着离院门不远的一簇草丛大声狂叫,也变相打断了陶沝的思虑。
“小银子,你怎么了?”陶沝略感诧异地将目光立刻转向令小银子失声狂叫的方向,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任何异常。她怔了怔,继而伸手轻轻摸了摸小银子的脑袋,想要阻止它继续叫唤,但小银子却仿佛是铁了心一般,仍旧不依不挠地继续冲草丛方向狂叫不止。
一旁的小草和芷毓见状也面面相觑,有点弄不明白原本极为乖巧懂事的小银子今日为何会突然变得这般不尽人情。
百思不得其解之余,陶沝只得认定小银子应该是受了什么惊吓,于是吩咐小草先把它抱回房去,没曾想,还不等小草转身,小银子却抢先一步挣扎着从小草怀里跳了出来,径直冲向刚才那簇草丛,继续对着草丛狂吠不止。
草丛里立时传出一阵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里面。
难道是有什么人躲在里面偷偷监视她?!
意识到这点,陶沝心头当即一紧,面色也跟着一寒,她几步追到小银子身边,厉声发话:“是谁躲在里面?赶快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此言一出,草丛里有道黑影再度动了动。半晌,一个熟悉的小脑袋从里面慢慢钻了出来,怯生生地冲陶沝开口道:
“姐姐!是我!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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