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千柔是不是那个合适的人,试一试就知道了。
向氏便慢慢收了泪,理着思绪,开口道:“我当然知道,母亲和你都是为我好,才劝我再嫁,但其实这事情一点儿都不简单,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在顾家,婆婆对我很好,其他人也很尊重我,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旁的人先不必提,倘若我改嫁,岂不伤了婆婆的心?”
千柔淡淡道:“祖母自然是盼着你为五叔守着的,若是知道你想改嫁,心里一定不好受。但那又如何?五婶,祖母的性格,你还没有摸清吗?祖母这个人,向来是谁有用,就待谁好。我的一些经历,就是铁证。现在,祖母对你虽然不错,但那是建立在你为五叔守寡的前提上。实际上,在她心里,对你并没有多少真情。这一点,五婶应该心知肚明。”
这番话不怎么中听,却一针见血。
向氏听了,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说得有道理,我虽然不愿说婆婆的坏话,但不得不承认,你看人的眼光很准。哎,婆婆时常召我到身边伺候,外人见了,以为我很得宠,却从没有细究她对我是否真心。”
她叹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惆怅难解:“好,婆婆先不提了,再来说说向府的事情吧。虽然改嫁之事,母亲一力赞成,但向家是书香门第,我若真做出出格之事,必定会影响向府的声誉。”
千柔轻轻道:“归宗改嫁,向家的名声,的确会受到影响,也许适龄的少爷小姐说亲时,这事还会被拿出来说。但我觉得,这些不算问题。向府这些人,是五婶的亲人,为了你的幸福,他们不会在意闲话,不会在乎名声。甚至,往好的方向想,也许向家名声有些瑕疵,更能激励向府子弟上进也说不定。”
向氏静静听她说完,不由自主跟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闷闷的道:“其实我心里,最大的担忧,并不是上面那两条。我与你五叔少年结亲,感情向来不错,若是撇了他再嫁,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倘若他泉下有知,必定会怨恨我的。”
千柔沉吟道:“我不知五叔的脾气,但我心里很明白一个道理,爱一个人,应该希望她过得好,而不是一味苛求对方为自己守着,那样的爱,太肤浅太自私了。倘若五叔泉下有知,自然会盼着五婶幸福的。他若是因为五婶改嫁而生怨,那就证明在他心目中,五婶的地位不过尔尔罢了。对于这样无情义的人,何必在乎?倘若人死如灯灭,他无知无觉,更是不必在意了。”
向氏听了她的话,登时觉得心中的大石似乎被搬开了,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肤浅自私的爱,是不值得在意的。这话说得多好,多精准。
千柔见她不语,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便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一笑,静静喝着茶等候。
过了许久,向氏方才开口,声音透着如释重负之意:“千柔,你生了一颗玲珑心,多谢你指点,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千柔摆手道:“五婶这话太抬举我了,我这般年纪,如何能指点五婶?方才那些话,不过是随口之言罢了,若是有不当之处,你一笑了之,别跟我计较。”
向氏摇头,拉着千柔,激动的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你虽然年纪小,但说话做事,都极让人佩服。”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当然,针线活除外。”
千柔登时哭笑不得,悲催的想,做不好女红这事儿,必定会成为她一生的黑历史。
悲观了一下,千柔方才翘了翘唇角,将目光投到向氏身上,温声道:“五婶有了决断,那很好,只盼着五婶的决断,能与我的建议不谋而合。”
向氏看着千柔,心中倍感温暖,坦然道:“你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开解我,我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已然被你说服了。”
千柔听了登时会意,唇边的笑容慢慢扩大,璀璨如天边星辰一般。
她笑呵呵的道:“旁的,我无能为力,只能送几句嘱咐的话了。嗯,我祝五婶将来觅得佳婿,儿女成群,事事如意。”
温柔体贴、开朗大气的话传入向氏耳畔,令向氏不禁又红了眼圈。
向氏叹息道:“赞你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心里只想着,倘若我真离开顾府,唯一舍不下的,就只有你了。哎,你的处境,真真步步维艰,偏偏没有人能帮上忙,只能靠你自己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千柔从容微笑:“没有五婶庇护,日子的确会艰难一些,但路是人走出来的。我始终相信,只要我肯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
向氏由衷道:“我相信你能做到,你虽有个纨绔未婚夫,但将来的前程,一定不会差。”
千柔既没有自谦,也没有点头附和,只是轻声道:“太夫人一心为五婶,五婶既有了决断,该早日告诉她,免得她忐忑不安。”
向氏点头,大方的道:“我会尽快告诉她的。”
千柔一笑,这才安心。
因已近午膳时分,千柔便与她一起用了午膳,方才回房歇午觉。